第十四回红烛伴红妆
虚竹在附近市集买了一匹马,忍受着寒痛发作,驰向丐帮总舵。到了临江府
后,藏在总舵院墙外的草窠中,等到夜深才翻墙而过。
见马夫人房中漆黑,心想:「马夫人倒不怕,就怕遇上执法长老,最好今日
又是马大元的什么祭日。」潜到房前,轻轻一推,房门无声无息开了,居然仍旧
没上门闩。
虚竹蹑手蹑脚摸进黑乎乎的卧室,听见炕上有个轻柔的呼吸,心里寻思着怎
么叫马夫人不要出声。不料手指刚触到炕沿,马夫人忽然翻个身。
虚竹不及细想,轻车熟路扭身钻进了衣柜,但一合上柜门便觉不大对头,柜
里空荡荡得没一件衣服。接着听柜门咔哒一响,伸手一推,柜门紧闭,一摸四壁
冰冷坚硬竟似精铁所制。
马夫人在外娇笑起来:「大爷,你怎么才来?奴家日思夜想,嘻嘻,到底让
奴家等到了!」
虚竹一惊之后心里大骂:「臭婊子,原来早设计了陷阱等我。」定了定神,
勉强笑道:「呵呵,我怎会弃夫人不顾,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夫人。」
马夫人嗔道:「又甜言蜜语哄奴家了不是,你无时无刻想着我什么?」
虚竹笑道:「当然是想夫人的屁屁。」
马夫人腻声撒娇:「嗯,好坏!奴家也要玩你的屁屁,让奴家爽一回嘛,大
爷!」
虚竹听得头皮直麻,嗯嗯道:「好好,你放我出去,我乖乖让你打几下。」
马夫人靠上衣柜,嘻嘻一笑:「不急,待奴家请来执法长老,咱们三个一同
乐乐,好不好?」
虚竹语塞,知道她在戏弄自己,忍不住骂道:「臭婊子,骚娘们,快放我出
去……」骂声戛然而止,他听得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马夫人高声叫道:「谁呀?」
门外闷闷应道:「是我!」虚竹心跳顿止,执法长老果真来了!
马夫人披上外衣,幽幽地说道:「你!你来还用敲门吗?我没插门,你进来
吧!」
门声一响,执法长老进屋就说:「我遇到了徐长老,他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
死马兄弟的真凶。」
马夫人惊呼一声,愤怒叫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执法长老诧异道:「这是正经大事,我怎会跟你说笑?他说决计不是乔峰,
也不是姑苏慕容,实是另有其人。」
马夫人颤声道:「他怎会知道?他怎会知道!你胡说八道,不是活见鬼么?
你……你何必吓我?」
执法长老一怔道:「我不是吓你。他说去年八月中秋,害死马兄弟的凶手,
曾在那位『带头大哥』的家里过节,要问真凶只有去找那位『带头大哥』。」
虚竹听得大为惊异,那日明明听这对狗男女亲口说马大元就是他们害死的,
执法长老今日怎又如此说!
过了一会儿,马夫人冷冷地道:「白长老全心全意,只是想找到真凶,为你
大元兄弟报仇雪恨,真令小女子感激不尽。」
执法长老道:「这是我辈所当为之事。丐帮兄弟哪一个不想报此大仇?只是
我不知这带头大哥到底是谁。」
此时不用说马夫人,虚竹心里也在想:「这个执法长老不是疯了,就是别人
假扮的,难道他要找自己报仇吗?」
听得马夫人淡淡道:「这带头大哥的姓名,对别人当然要瞒。白长老是自己
人,我何必瞒你?他便是……大理国当今皇帝的亲弟,镇南王,姓段名正淳!」
执法长老惊呼一声,似乎极为惊讶。
马夫人又道:「他前几日曾在苏州小镜湖出现,查明凶手真相一事,便拜托
白长老了。」
执法长老道:「我自当尽心竭力。弟妹多多保重,在下告辞。」门声响动之
后,马夫人长吁一声。
寂静中,门声又是一响,虚竹听得马夫人惊叫:「你,你怎又回来了?」
屋内传来脚步声,还是执法长老的声音:「我怎又回来了?小淫妇,我不刚
来吗?」
马夫人迟疑一下,忙道:「这次真是你了,你不知道,刚才有人假扮你!」
执法长老惊叫:「居然有这等事,那人要干什么?」
「他套问带头大哥的姓名,必是乔峰派来的!」
执法长老听了马夫人的话,又是惊叫:「乔峰!他……他来了?」
马夫人冷笑几声,道:「瞧你这点出息!乔峰本人并未出现,我听说他正与
一个叫阿朱的女子鬼混,此女精通易容术,刚才那人必是她了。我已把他们引到
段正淳那里去了,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才好!」
执法长老松了口气,喜道:「小淫妇,你倒挺机的灵!来,让我好好地赏赏
你。」
马夫人笑道:「老鬼,今日不行!」
执法长老大怒:「怎么不行?」
马夫人叹息着哀怨道:「唉!这几日,我夜夜梦见那个死鬼来纠缠,现在头
疼得紧,你先给我揉揉。」
执法长老来回走了几步,恨恨道:「我去多布置些人手,你明日就搬出这间
鬼屋子。」
虚竹听见房门重重一响,知道执法长老走了,登时心怀大宽。却听得马夫人
的脚步声忙碌起来,里里外外走动。过了一会儿,「咔嗒」一声,柜门忽然开了
一条缝。
虚竹吃惊推开,但觉眼前大亮,见八只大红蜡烛燃得室内一片融融暖意,炕
上安置一个精致小桌,桌上放着酒壶酒盅,正中的花瓶里插着支支红梅。
马夫人淡敷粉脂,斜躺在炕,手支炕桌拄着头,身着一袭轻薄的露肩纱衣,
长发瀑布般垂在起伏的酥胸,脸颊被红红的烛火照得红扑扑得娇媚无限,正和红
梅相映成春。
虚竹心中一荡,但性命之事要紧,问道:「好夫人,你知不知道降龙十八掌
的第十八掌在哪里?」
马夫人嫣然一笑,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哼道:「大爷,你来抱我!」声音柔
腻之极。
虚竹未再追问,他适才知道了乔峰下落,突然就有了主意:「我去求乔峰,
他没了丐帮约束,必定肯教我。」
这些日子以来他被寒痛折磨得形销影枯,此刻有了希望,立时便有了精神,
上前端起马夫人下巴,笑眯眯在她唇角一吻。「夫人好香!谢谢夫人特意眷顾,
待我事情办完,再来与夫人叙旧,嘻嘻!」
虚竹说着向门口走去,却惊见窗棂间火把闪动,原来是执法长老安排的护卫
到了。虚竹大惊失色,慌忙退回卧房。马夫人见状,微微一笑,蓦地一声大叫:
「来人啊!来人!」
有人来到门口,问道:「夫人,何事?」
虚竹忙低声道:「不要闹了,我乖乖陪你便是。」
马夫人瞟他一眼,外面又问了一声。马夫人大声道:「兄弟们辛苦,我现在
头疼得紧,你们离得远些,不要扰我清静。」
门口那人边退边道:「属下遵命!」
虚竹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在炕桌旁坐下问道:「小淫妇,你到底想怎样?」
马夫人微笑着把酒杯斟满,举杯道:「奴家只想和大爷喝个成双成对儿。」
虚竹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口干掉。马夫人浅浅一抿,又把虚竹的杯子
斟满。虚竹再喝一杯,酒水鼓动淫兴,笑着伸手抱去。
马夫人扭身笑躲,娇道:「让奴家好好伺候大爷。」走出去端来一盆热水,
跪在地上把虚竹的鞋袜脱掉,两只白手为他洗起脚来。洗完后拿走水盆,依旧跪
回原处轻轻捶他大腿,娇滴滴道:「大爷舒服吗?」
虚竹有生以来头回被人这般伺候,心怀大开,乐呵呵地道:「舒服,舒服极
了!」说着伸手摸她脸颊。马夫人轻轻咬住他手指,眼光尽是媚意。
虚竹心痒难忍,再次伸臂抱去。马夫人咯咯笑着一面挣扭,一面帮他除去衣
服,两个手指轻轻一捏,丑物便颤巍昂首。
马夫人嗅了嗅,皱眉道:「味道好浓,多少日子未洗了?」说着起身再要去
取水盆。虚竹一把将她拉上炕,翻滚着亲吻,笑道:「不必那么麻烦,夫人用香
穴给我洗洗。」马夫人左闪右闪,推开虚竹站了起来。
虚竹急叫:「小淫妇,还不快过来?」马夫人笑着蛇一样扭动腰肢,纱衣滑
到脚踝,光秃秃的阴户使她全身晶莹如玉。虚竹哼一声,阳物暴涨得直抖。
马夫人瞧着脚下的阳物,晶亮乌黑的眼眸流露出异彩,跪下来捧住轻轻揉了
揉,不顾肮脏,张口吃住,「吧唧吧唧」吸嘬,爽得虚竹顷刻面红耳赤,哼道:
「爷也伺候伺候你。」粗喘着将马夫人的双腿拖过来,让她跨在自己脸上,仰头
去吸吮白虎肥穴,见菊穴仍旧粉红光滑,用心一嗅,非但没有异味,反而飘出清
香。
马夫人不一会儿就顾不上了龟头,揉动自己乳房,呻吟娇叫起来。虚竹更是
卖力挑逗,舌尖搅着泛滥的淫水,频频去拨露出头的淫豆。「啊哈……好大爷!
弄死奴……奴家了!奴家……怕什么……啊哈……爷弄什……么啊……啊哈!」
马夫人的叫声戛然而止,阴唇急剧张合。虚竹心里刚叫声:「不好……!」
已被一股温乎乎的淫潮喷了满脸。
虚竹抹抹嘴脸,惊道:「你这尿水回回哪来的?闻着还很香哩。」马夫人急
喘不语,突然用力一咬。虚竹惊痛一叫,将她推开一瞧,茎上已多了几颗牙印,
抬手一耳光,怒道:「小贱人,你干什么?」
马夫人挨了巴掌,面上忽露兴奋,似早有承受之意,迫不及待翻身跪伏,娇
喘哀求:「大爷,别打脸,奴家怕怕,爷打奴家屁屁!」虚竹佯作气愤,掐住她
大腿根的嫩肉,使劲一拧。马夫人哀叫一声,眉头紧蹙,回头瞧了瞧,眼中却仍
充满期待之意。
虚竹一怔,顺手拿起炕桌上的蜡烛,把蜡油向她背上滴去。「哎呦,爷……
饶了奴家,哎呦!奴家……怕死爷了……」
马夫人口中虽然求饶,神色却好似更加兴奋,刺激得虚竹兽性大发,将她仰
面翻过来,双手拿着四只蜡烛向她身上滴去。
马夫人每受一滴,身上就是一哆嗦,渐渐地,乳房、小腹、大腿,乃至光秃
秃的阴户,都落上了一片片殷红的蜡块,嘴里突地受了一滴,闭口发出了一声闷
嘶。
虚竹不由恻然,放下蜡烛,喘道:「其实爷不喜欢打你,只想好好疼你。」
说完开始揭去马夫人身上凝固的蜡油,边揭边亲吻烫红的肌肤。马夫人幽幽盯住
他,原本雾蒙蒙的双眸突然变得十分清澈。
虚竹把所有蜡油揭去,也把马夫人从头到脚吻了个遍。
马夫人的涟涟淫水已浸湿了床单,抓住他头哀求道:「好爷爷……快给奴家
了。」
虚竹坐起将她抱在怀里,马夫人迫不及待用力一坐,啪嗒一声,又浅又肥的
骚肉被怒茎扎得深深凹了进去。「啊——」马夫人浑身一颤,尖叫一声。
虚竹听她这声过于响亮,有些吃惊,慌忙叼住她的嘴。「唔……唔,唔……
唔!」
马夫人一面给他舌头,一面急急上下起伏,不一会儿便喘不胜喘,忘乎所以
仰头春叫:「啊啊……爷爷……啊啊……我的好爷……爷……」
虚竹堵不住她嘴,索性由她乱叫,低头去咬暴涨的乳头,左咬几下,右咬几
下,间或挺腰一顶,每次一咬一顶都让马夫人一声尖叫,叫了几十声后,张了张
口再也叫不出来,身子陡地软烂下来,底下却发出「扑哧——!」一声。
虚竹刚到了兴处,急匆匆地把她压在身下,呼呼的叫道:「看你能尿出多少
来。」把一双软腿抗到肩上,击得淫水四溅,下下扎得蛤底深陷。
马夫人挣扎着乱叫乱扭,扭着扭着,身子倏忽僵直,紧紧抓住虚竹双臂,摇
头求着不要了。虚竹咬牙急速冲刺,迎着她一股尿水痛快射了。
马夫人软绵绵抱住虚竹不放手。虚竹笑道:「夫人又骚又浪,偏偏不经肏,
今日还不够爽吗?」
马夫人娇道:「还没……没肏奴家屁屁呢。」
虚竹心里一荡,听她接着腻道:「自从叫爷弄过了,奴家总想着那滋味儿。
奴家以前从没尝到过的。」
虚竹微微吃惊:难道上回她是头一次?接着想到:「也应该不错,粉嘟嘟紧
得很,确实看不出被人弄过。」他心里一喜,却佯作不耐烦道:「也罢!爷再费
些辛苦,你把屁股撅起来!」说着深吸口气,阳物抖动着立时硬直。
马夫人翻身撅腚,扭头见了眼放异光,瞠目结舌道:「爷!爷这是……这是
什么本事?」
虚竹嘿嘿一笑,翻开她两片臀肉,插向那圈圆圆的粉红。马夫人咬牙切齿,
竭力承受,还是忍不住叫痛。
虚竹恐马夫人的叫声太响,也不敢像上回那样硬来,抹抹额汗,哼道:「爷
好好开你一回。」然后凝神聚气,口中念数,在菊穴和屄穴间轮换插动,时深时
浅,时肥时瘦,居然大得情趣。
马夫人的菊穴越来越松弛,虚竹数到二百下的时候,茎已可以轻松进去大半
截。马夫人似清醒似昏迷,疼一下,美一下,两种滋味不同的胀满,让她找不到
了自己的魂儿,尿水顺着股沟流成了小溪。
虚竹时不时用下「鸡巴神功」,仿佛永不会疲倦。
马夫人被他抖得迷迷瞪瞪,心里真个有些怕了,但被按成了一团儿,脸上肌
肉不听使唤地颤抖痉挛,口中发出奇异的呻吟,想要哀求也叫不成句。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嗯!嗯—!」虚竹在菊内射出了两
股,余下尽数注进了溻溻骚穴,然后一头软在炕上,心里想着如何逃出丐帮,终
究无计可施,唯有求助马夫人。
马夫人这时犹如蒸笼里的白馍,汗气腾腾,蒸出一股特别气味,股后两个小
洞全都残余着黏津津的浓白。虚竹在她耳边道:「好夫人,天就要亮了,你送我
出去好不好?」马夫人软软得一声不响。
虚竹用力咬了咬她耳朵,又问道:「好夫人,那第十八掌的心法你到底有没
有?」
马夫人皱皱眉,喃喃道:「什么十八,十九,我不知晓。你们这些臭男人只
知争强斗狠,就是不知爱惜女人。」
虚竹嘿嘿笑道:「我以后定常来看望夫人,绝不食言。」
马夫人睁开疲乏之极的双眸。「我好稀罕你吗?」说着费力坐起挪身下地。
虚竹忙穿好衣服准备开溜,却见马夫人又拿来一壶茶和两个茶杯,懒洋洋地
道:「你再陪我喝个交杯。」
虚竹笑着应允,而且也确实口渴,没顾上和她碰杯,便咕咚咕咚喝尽。马夫
人道声:「我去穿件衣服。」转身向外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虚竹突然涌上浓浓倦意,不觉打个呵欠,见马夫人走了回来,
头戴凤冠,身穿大红礼服。
虚竹大吃一惊:「你怎如此穿戴?」
马夫人星眼流波,笑道:「新娘子不都这样么?」
虚竹叫道:「新娘子?什么新娘子?」
马夫人瞪他一眼,嗔道:「你的新娘子啊,以后你就是我的段郎,我就是你
的康妹。」
虚竹大出意外:「你!你还要玩什么?」说着跳起来,却一下子跪在地上。
马夫人掩口笑道:「段郎,你急着要和我拜天地吗?」
虚竹左手撑住炕边,用力站起,双膝酸软,随即坐在炕上,登时心中雪亮,
怒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马夫人咯咯娇笑:「我给你倒茶时,好像一个不小心,将『十香迷魂散』掉
入你杯中了。唉呦呦,整整三包哩,你还能好好坐着,真不愧是我的段郎。」
虚竹惊怒之极:「小淫妇,你竟害我。」
马夫人叹道:「唉,我被你玩弄得全身都酸软啦,手颤足麻,段郎,你可别
怪我。」
虚竹目瞪口呆,心里寻思:「『十香迷魂散』,听来不是要人命的毒药,她
这是被我肏得爽极了,不舍得我走,她说什么我随便答应就是。」
马夫人果然问道:「段郎,你肯不肯和我做长久夫妻?」
虚竹挤出笑容:「我当然肯了,你又何必下药呢?」
马夫人幽幽瞧他一眼,低头叹道:「我是不祥的寡妇,知道你现下是被迫答
允,并非出于本心。」
虚竹忙正色道:「夫人,你放了我,我日后绝不反悔。」
马夫人嘻嘻一笑:「段郎,你又不是什么大英雄,能够一言九鼎,我对你可
不放心,我想看你是不是真心?」说着拉开炕床旁的抽屉,取出一根缠着牛筋的
丝绳来。虚竹陡然一惊:「原来她早就一切预备妥当!」
马夫人将虚竹双手拉到背后,用牛筋丝绳牢牢地缚住,又拿起另一条牛筋丝
绳,将他双脚也绑了。然后取过一把剪刀,慢慢剪破虚竹右肩的衣衫。
虚竹盯着剪刀,吓得心惊肉跳,不知她要如何折磨自己,不想马夫人凑过香
唇,温柔吻他脸颊,从头颈吻到肩上,口中唔唔唔的腻声轻哼,好似有着说不尽
的轻怜蜜爱。
「啊——!」虚竹突地大叫。马夫人笑着抬起下额,满嘴都是鲜血,在摇曳
的烛光下貌似恶鬼,口中已将虚竹肩头一块肉咬了下来。
门外响起了动静。护卫们在清晨换了班,新来的护卫并不知道马夫人昨晚的
吩咐,巡逻经过门口,正听见了房内的惨叫声,拍门大叫:「马夫人!你在里面
么?」
马夫人将咬下来的那小块肉吐在地下,不慌不忙笑道:「打是亲,骂是爱,
我爱得你要命,这才咬你。你刚才在我身上数了几下,我就咬你几口肉儿。段郎
我第二口咬在你哪里好?你说咬哪里,我便咬哪里,我以后只听段郎的话。」
虚竹被她吓得六神无主:「好夫人,饶命!我真心娶你,什么都听你的!」
马夫人吃吃笑道:「真的?那我要是让你死呢,你也听我的?」虚竹语塞,眼中
不禁露出惊怒。
马夫人笑道:「段郎怕死吗?贱妾陪你,好不好?」说着从袖中抽出一个小
纸包,扭身把里面白粉尽数倒在茶中,然后将杯递到虚竹口前。
虚竹紧紧闭口,惊惶无比,只道她要强喂自己什么更厉害的毒药,却见她扬
手将茶水倒入她自己口中。虚竹大出意外,不由「啊——!」惊叫一声,却又没
想到马夫人突然俯身吻下,口对口把茶水喂到了他嘴里。
虚竹被她堵住了口,呼吸不畅,不得不咕咚将茶水咽下肚。这时外面传来了
执法长老的叫声:「多来些人把房后围住。小康……马夫人,你还好吗?我这就
进去!」
马夫人听了执法长老的声音,才显得有些慌张,匆匆摘下凤冠扔在地上,接
着抓乱头发,撕烂衣服,裸露出半个胸脯,却又解开虚竹手脚上的丝绳,笑道:
「段郎,我要再咬你一口。」说着张嘴凑过来。
虚竹惊恐之极,用力一推。马夫人撞上铁柜,重重地倒在地上,哼道:「段
郎,我给你解毒,你却这般对我!」虚竹惊觉自己果然恢复了力气,忽地站起,
疑惑万分。马夫人给他下毒接着又解毒,他实想不明白这淫妇心思。
砰得一声,房门撞开,执法长老带人闯了进来。马夫人以头抢地,嚎啕大哭
道:「淫贼,我不要活了,你杀死我吧。」丐帮众人见此情景,大惊之后俱激愤
之极。
执法长老瞪红了眼:「小贼,要你命!」飞身一掌,重重击在虚竹胸膛。虚
竹蹬蹬退几步,心口剧痛,喉咙发甜。执法长老却也面露骇异,他手腕剧痛,惊
察虚竹内力十分深厚,不敢轻敌,摆式使出成名绝技「缩喉功」。
虚竹见他曲爪抓来,惊慌之极,不觉抬手抵挡,双臂按心中默练了不知多少
遍的套路,接连使出「潜龙入渊」和「神龙摆尾」两招降龙十八掌。
「喀嚓——喀嚓——」两声巨响,犹如两下霹雳。「潜龙入渊」把执法长老
伸出的手臂打得骨节尽碎,其后的「神龙摆尾」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胸口。执法长
老毫无防备,登时被击得五内俱裂,鲜血狂喷。余众惊呼:「降龙十八掌!」
虚竹满面迷蒙,他练习降龙十八掌向来以内力游动为主,心中默想招式,只
为了医治自身寒疾,从未想过对战应敌。此刻被自己弄出的巨响吓得心中惶惶,
随即胆气大壮,再向丐帮众人推出一掌「飞龙在田」。
一声「喀嚓—!」巨响,众人只觉他的掌风如刀劈斧削般呼啸而至,顿时骨
节剧痛,五脏受震,纷纷倒地不起。
虚竹惊喜过望,拔腿要跑,不料险些跌倒,竟被人抱住了一只脚。马夫人在
他脚下仰头媚笑:「段郎,你不带奴家走吗?」
虚竹受她一番惊吓,已恨极怒极,狞笑一声,一臂将她拦腰拎起,另一手刷
一下将她衣服从腰后撕破,然后拿起燃着的一只红烛,手臂用力一挥,「噗兹」
冒出一缕细烟,烛芯一端插进了骚穴。听了马夫人一声惨叫,犹觉不解恨,接着
拿起另一只红烛,将烛芯压在了菊穴上,转着烛身插了进去,随即将她往墙角一
扔。
股下塞着两根蜡烛的马夫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口未及惨叫,脑袋一歪便死
了过去。此时院内已乱成一团,「抓贼人,莫让他跑了!」丐帮弟子迭声乱叫,
却没人敢冒然冲进来,丐帮总舵此时除了执法长老再无其他高手。
虚竹跳到屋外,一招连着一招「神龙摆尾」,翻墙跳出院外,骑上来时的黑
马,向南一溜烟逃走。到了天明,不敢稍有停顿,另买一匹马,轮换骑乘,昼夜
赶往姑苏。
可他趁夜独闯丐帮总舵、奸淫副帮主遗孀、两掌击毙执法长老的消息却比他
骑马还要快得多,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
丐帮数十万弟子无不咬牙切齿;其他门派闻之亦惊慌,纷纷收拢弟子保护家
眷女徒;官府也被惊动,通报各地重点缉捕。
「段虚竹」这个名字一时间谣言四起:有的说他是波斯明教的护法;有的说
他是乔峰的异母兄弟;还有人说他是金陵女侠的奸夫……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却没有人敢去想,这个胆大之极的采花大盗出自名剑山庄。
石清闻之暗自惊疑,闵柔却坚信:传闻中的这个段虚竹绝不是自己膝下的那
个段虚竹。
第十五回芬芳踏歌行
虚竹在途中遇上几拨不入流的丐帮弟子拦截,俱被他用降龙十八掌打退。到
了苏州后,打听得小镜湖在城东三十里,便一刻不停赶到。远远望去,一汪碧水
如镜子般平纹静波,湖边竹林茂密,露出半扇竹屋精舍,精舍前的一弯石桥上正
有人相斗。湖边草地上另有七、八个男女,或坐或躺,好像都被点了穴道。虚竹
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慕容家的阿朱。
阿朱神色凄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远处的石桥,见了虚竹走来,眼中一闪
惊疑,继续关注桥上二人相斗。虚竹瞧清相斗的二人是乔峰和段正淳,不觉自语
道:「原来乔大哥还不知自己中了「借刀杀人」的奸计。」阿朱突闻此言,万分
疑惑地看着他。虚竹低声道:「那日是不是你假扮丐帮长老?」
阿朱惊诧万分:「你……你如何知道?」虚竹微微一笑,心道:「我先不忙
揭穿,乔峰杀了段正淳这个乱臣贼子,正替我出口恶气。」阿朱连声追问,虚竹
忍不住得意笑道:「我自然知道,丐帮的马夫人也知道。」然后模仿阿朱那日的
口音:「我遇到了徐长老,他跟我说起一件事,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死马兄弟的
真凶。」
阿朱目瞪口呆,转而欢喜,「她知道我是假的,必定不会说真话。」想到这
里已是笑容满面,叫道:「你快去告诉乔大哥,段正淳不是他找的带头大哥。」
虚竹悠然道:「你不必担心,乔大哥武功盖世,还怕他打不过段正淳吗?」此时
远远看去,乔峰虎虎生威,攻多守少,而段正淳明显处于下风,败像已露。
阿朱惊慌地叫道:「不行的,段……正淳,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乔大哥手
上。」仰头向石桥大叫:「乔大哥,你们别打了!段皇爷!你们停手听我说。乔
大哥!段皇爷!」她大喊几声,相斗二人毫无所动,想来是听不到。
阿朱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突然柔声地说道:「段大哥,前些日子对你
多有得罪,阿朱如今知错了,你若肯帮这个大忙,我感激万分,日后一并赔罪报
答。」
虚竹诧异看着她,心中疑惑:「她为何对段正淳如此关切?莫非……」想起
阿朱那对晶莹小脚,顿时心里泛酸,暗暗气愤。
阿朱见他不为所动,接着急切道:「此事对我极为重要,我来世作牛作马报
答,好不好?」虚竹听了这句,心念闪动,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脱口而出:「我不
要你来世作牛作马,我要你今世给我作丫头作婢女!」
阿朱一楞,想不到他突然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疯话,却见他神色庄重,全无
调侃之意,登时既惊讶又气恼,扭头不再理他。
这时段正淳在乔峰的逼迫下脚步狼狈,仿佛随时可被击倒。阿朱心绪大乱,
暗恨:「这无赖着实可恶之极,但值此关头,我且忍他一时。」便向虚竹再道:
「只要你去制止他们,我什么都答应。快去!不要迟了来不及!」
虚竹说出那句话来,自己也未当真,正不忍俏生生的阿朱如此焦急,忽见她
似有应允之意,大觉意外,叫道:「你真肯答应?」接着摇头笑道:「我知道你
哄我,我才不去,这事对我也很重要。」阿朱咬着嘴唇,无计可施,向他怒目而
视。
此时,乔峰和段正淳的相斗突然停滞,二人相隔十多步远肃然相对。阿朱惊
慌之极,拼尽力气大叫,她知乔峰将要全力一击,段正淳生死立判,而乔峰依旧
听不到她呼喊,即使隐约能够听到,此刻蓄势待发也欲罢不能。
阿朱心下悲痛欲绝,忽仰头嘶声道:「好!我对天发誓:你现在下去阻止他
们,我作丫头服侍你三年。」
虚竹吃惊之后,又觉好奇,问道:「咦!为什么是三年?」
阿朱咬牙道:「我三年后要出家作尼姑!」
虚竹自当她说的是气话,嬉笑道:「好好,你说几年就几年,不过白天端茶
倒水,晚上铺床陪睡。」阿朱怒极大叫:「可恶!你如此相逼,我宁愿去死!」
虚竹见她真个急了,忙道:「也好,也好,只铺床不陪睡,你可当真?」
阿朱斩钉截铁道:「绝不反悔!」说着滴下大颗泪珠。
虚竹见了,心一下软了,道声:「你哭什么,我去就是。」
他拔脚飞奔,边跑边叫:「大哥,你被人骗了,你听我……」却见乔峰身形
一展,双掌开始摆动。
虚竹吃了一惊:「他要出第一式,不是……是第二式,哟!是第三式……」
待他跑到桥上,乔峰已快速把降龙十八掌的前十七式逐次做完,然后双掌推出,
掌间金红,携风带雨,闷声如雷。
虚竹悚然一惊:「这是……这是……」心中突然明白,原来把前十七掌一起
打出就是第十八掌!他不及细想,不觉推出了这几日用得最熟的「神龙摆尾」。
乔峰正凝神发劲,突见虚竹到了眼前,大吃一惊,但这掌「亢龙有悔」,是
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掌,至刚至猛,打出去即不能随意收回。
两股掌风轰然相交,发出耀目金光。乔峰岿然不动,虚竹却像断线的风筝飘
向桥下。掌风余劲在桥面旋转激荡,让段正淳立足不住,转了两圈才勉强站住。
虚竹恢复意识,身已躺在竹屋内的竹床。乔峰急切问道:「三弟,那马夫人
真的识破了阿朱的易容?」虚竹点点头,忍着剧痛,把当日在衣柜中听到的话叙
述一遍。众人万分惊疑,乔峰犹不相信,即刻要去找马夫人证实。阿朱追出去与
他并肩而行。虚竹十分恼悔,心叹:「老子白挨一掌。」
段正淳和一个绿衣妇人立在窗前望着众人散去。妇人道:「这个叫阿朱的少
女,开始我真以为她就是我们丢失的女儿。」
段正淳道:「星竹,你问她身世,她毫不犹豫说她父母双亡,这样看来她不
是咱们的女儿。」
妇人叹道:「我心里还是不安,她话虽如此,但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段正淳安慰道:「我已派人去打探了,你且不要胡思乱想。」说着嘴贴到妇
人耳边,笑道:「你若想孩子想得紧,我和你再去生一个。」
妇人一挣身,嗔道:「当着外人,不要乱讲话。」
段正淳嘻嘻一笑,轻轻道:「是是,咱们去你房里说,若不是你叫得那么销
魂,让我骨头酥了一夜,我何至于输给乔峰。」
妇人慌张瞧一眼竹床上的虚竹,惊羞捶了段正淳一拳,却被他顺势搂在怀里
出了屋。
虚竹闭目装睡,心想:「这个乱臣贼子果然风流,但没听出他有勾搭阿朱的
意思,阿朱为何那么担心他?哼!这老色鬼有什么好,一把老骨头都酥了。但不
知那绿衣女子怎么能叫酥人的骨头?现在想必又在叫了,可惜我听不到。」他心
里发痒,不由想到了阿朱:「那妮子和这绿衣女子都是软绵绵的口音,她若叫起
床来,恐怕不仅令人酥了骨头,连魂儿也要酥了。但她必不肯叫给自己听。哼!
我为她受了伤,她走时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虚竹想到这里,忽然吃了一惊:「她一言不发,紧紧跟着乔峰,莫非她喜欢
的不是老色鬼,而是乔峰!」这时想起当日马夫人对执法长老所说:「他正与一
个叫阿朱的女子鬼混……」虚竹一下子慌张起来,心里不安道:「她不肯作丫头
也就罢了,若扑向乔峰怀里一哭,那可大为不妙!」
过了半月,乔峰和阿朱回到了小镜湖。虚竹的伤势已好了大半,除了寒痛日
日发作,其他已无大碍。随同乔峰和阿朱回来的还有几人,居然是石语嫣和慕容
府的家将。
乔峰和阿朱去了丐帮总舵,阿朱乔装成马大元,装神弄鬼叫马夫人说出了真
相,亲口说出她勾结执法长老杀害了亲夫,并设计嫁祸乔峰。丐帮清楚了真相,
也还了乔峰一个清白,并且不再追究虚竹。乔峰再想向马夫人逼问带头大哥的身
份,不料马夫人逃出丐帮失了踪。
乔峰和阿朱在返回途中遇上了石语嫣一行。石语嫣听说了虚竹下落,便一道
同行而来。
虚竹卧在床上,听窗外众人交谈,已知大概情形,却不知石语嫣找自己为何
事,好自忐忑不安。
石语嫣独自来到屋中,低声斥道:「你做的好事!」虚竹登时面红耳赤,心
知她指的是叶丽丝一事,却见石语嫣将一个带着封条的锦盒放在桌上,冷笑道:
「我义母闻你淫威大震,色名远播,特让我给你捎来这个。」
虚竹嗫嚅道:「你义母……慕容夫人?」石语嫣冷冷道:「不错!她还让我
捎来一句话,就是要你把当日所有的事都忘掉,也不要再提起曼陀山庄,包括现
下这个锦盒。」说完,幽幽盯住虚竹,问道:「你记住了吗?」虚竹羞惭惊愧,
低头不敢面对。
石语嫣打量他一番,叹道:「我看你连男人都不是,竟有胆去作淫贼。」说
完转身出去。
虚竹迷惑得看着她背影,不清楚她这句话指得是哪件事,是说叶丽丝还是说
马夫人?但清楚一件事,就是石语嫣还不知道他就是小时候的木头,如此尴尬之
时自然也不便相认。
他拿起锦盒,拆开封条,打开一瞧,里面居然是他遗落在曼陀山庄的物品,
那本在石牢里拾到的春宫书,还有木婉清的蚕丝手帕,手帕已洗得干净,散布几
小片浅紫痕迹。盒中还有三颗丹药,每颗鸽蛋大小。
盒底另有一本书,书名五个字,虚竹只认得一个「大」字,心里纳闷之极:
「难道狐狸精担心丑事外扬,送我东西哄我不要说出去?但若怕丑事泄漏,为何
不干脆来杀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道理,却想起石语嫣最后那一句话来,
心下暗恼:「你怎知我不是男人,你义母就清楚得很,难道她没告诉你!」
虚竹正在屋内惊疑不定,听得石语嫣向乔峰等人辞行,从窗户望出去,见阿
朱在石语嫣面前跪下,石语嫣慌张搀扶,而阿朱坚持不起,口中说着什么。石语
嫣显出很惊讶的样子。
接着,乔峰大步向竹屋走来。虚竹顿时惶恐不安。
乔峰进屋即大声道:「三弟,结义之情且不说,你揭明真相,还我清白,制
止我与他人死斗,当是救了我一命。大哥如有机会,这份恩情定当报答,但大丈
夫恩怨分明,现下我以大哥的身份要你答应三件事,否则兄弟从此没得做!」
虚竹不敢应声,听乔峰继续道:「一是不得用降龙十八掌滥杀无辜;二是不
得作奸邪狗盗之徒;三是不得欺辱阿朱。这个妹子善良仗义,比寻常女子不知要
强多少倍,你要当作亲妹子好好待她。这三件事你能否做到?」
虚竹惊愧点头,低头道:「我与阿朱妹子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当了真。
她待大哥好,我自然待她像亲妹子一样。」乔峰脸色和缓下来,诚恳道:「慕容
复野心不小,阿朱留在慕容家未必就好,大哥也知你孤苦伶仃,你们二人若相互
照顾,大哥倒更放心些。」
虚竹一时大为感动,哽咽唤声:「大哥!」心里既敬服又惭愧。
乔峰叹道:「三弟,你自小无人疼爱管教,为人处事难免出格,大哥希望你
以后好好做人。」见虚竹认真点了点头,乔峰欣慰一笑,随后问道:「你身上寒
毒怎样了?」
虚竹摇头道:「我练了降龙十八掌,但仍然未能治愈。」说完拿起桌上那本
书。「大哥,石姑娘给我的这本书你看看。」
乔峰接过一瞧,惊道:「乾坤大挪移!我早听过这门异域功夫,传闻极是神
奇,或可治你的寒毒。」
虚竹转悲为喜,急道:「当真如此!小弟不认得字,大哥快教我。」
乔峰郑重道:「这是慕容家所藏武学密籍,大哥不便窥视。阿朱妹子聪慧过
人,必能给你细细解读。」
阿朱哭辞石语嫣,回屋见了乔峰黯然无语。乔峰开口告辞,说身世家仇毫无
线索,中原武林也不容他,他要回大漠故里,临走嘱咐道:「丐帮一事虽真相大
白,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们最好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乔峰走后,阿朱摆桌布椅,清拭桌台,俨然一副丫头模样。虚竹惴惴不安,
陪笑道:「阿朱妹子,不要太劳累。」
阿朱冷冷道:「哪个是你妹子?」
虚竹笑道:「不是妹子是什么?」
阿朱阴阳怪气叫了一声:「公子——!」接着冷笑道:「你放心,小女子虽
然地位卑微,但也不会言而无信!」
虚竹尴尬无语,暗暗气恼。寒毒突然发作,他指着锦盒里的乾坤大挪移,一
时疼得说不出话来。阿朱见他怪模怪样,吓了一跳,以为他指的是盒中丹药,忙
倒水喂他服下。
虚竹服了那三颗丹药,腹内热气腾腾,疼痛立时见轻,便求阿朱给他解读乾
坤大挪移。
阿朱错拿了那本春宫书,念到:「合元大法,」翻了两页,羞的满脸通红,
哼道:「什么破书!」
虚竹忙忍痛道:「错了,错了,是另一本。」
当天,段正淳带着阮星竹也走了。虚竹和阿朱便在小镜湖安住下来,终日研
究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共七层,第一层是移宫运气的法门。虚竹毫不费力便练成了;练
到第二层时,只觉得十根手指似有丝丝冷气射出;练完第三层,寒痛便不再发作
了。
原来这乾坤大挪移只适合男子体质,十分简单易学,但必须有先天阴气作引
导。男子的先天阴气固然微乎其微,普通女子的亦不够强盛,而叶丽丝自幼修习
明教的独特法门,在体内积蓄了十分雌厚的先天阴气。虚竹阴错阳差将其吸取,
便受阴阳相冲之害,降龙十八掌的纯阳心法虽能压制,却不能够使之消除,反而
激荡阴寒愈烈。如今习修了乾坤大挪移,吸取的先天阴气转化为先天阳气,相合
于虚竹的先天体质,寒痛自然无影无踪。
虚竹练到第四层时,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待练到第五层
时,脸上忽青忽红,脸上青时身子微颤,如堕寒冰;脸上红时额头汗如雨下。阿
朱见状不禁害怕,忍不住取出手帕,伸到他额上替他抹汗。手帕刚碰到他额角,
突然间手臂一震,身子一仰,险些儿摔倒。虚竹站了起来,神清气足,双眼精光
炯炯,伸衣袖抹去了汗水,一时之间不明其理,却不知已然将这第五层心法练成
了。
虚竹练「乾坤大挪移」的前五层很是容易,几乎一气呵成,自第六层始便觉
很难,书中记载的语句非常晦涩,阿朱思索良久才能解释出一句来,虚竹足足用
了两月才过了这层,而第七层则更难,阿朱费心尽力,逐字苦思。
这期间阿朱虽然神色冷淡,但她厨艺精湛,养得虚竹白白胖胖。而虚竹饱暖
思淫欲,早忘了自己答应乔峰的三件事,目光在阿朱身上色迷迷地扫来扫去,总
要佯作无意去触,不料怎么也触不到她,索性伸手去抱,却连她衣角也碰不到。
阿朱好生得意,那日她错拿了「春宫书」,一翻之下已然发现,书中图画虽
然淫艳,但确是一本奇书,闲时忍不住偷看,见书中记载一门轻功,叫做「凌波
微步」,便趁虚竹练功的时候,她不声不响学成了。
虚竹瞧她步伐奇特之极,百般追问,终知缘故,便要阿朱教他。阿朱当然不
肯。虚竹无可奈何,只暗自己不识字。
平日里,虚竹没话找话逗引阿朱,问东问西,阿朱大多时不理他,而虚竹却
渐渐将自己的故事全说了出来,如名剑山庄、丽春院、坐大牢当和尚等等,越说
越畅快,渐渐将龌龊之事也说了出来,如何与木婉清春风一度,如何中了春药与
甘宝宝调合,以及如何玩弄马夫人,只是始终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皇族皇子,也一
直没敢提及叶丽丝。
阿朱惊异虚竹的奇特经历,也知晓了他的为人,既同情又鄙视,更加时时防
备,见他稍有不轨之意便施展凌波微步逃走。而虚竹对阿朱亲近之心日长,戏辱
之意日去,有时只是故意吓她逃走,以此取乐。
阿朱高兴了叫一声公子,不高兴了赌气不理。虚竹有时软语相求;有时勃然
大怒。如此一闹腾,二人反倒像兄妹了。
过了大半年,虚竹的乾坤大挪移始终不能大功告成,第七层的最后几段话,
阿朱始终参详不透。虚竹体内寒痛一去,也对乾坤大挪移失去了兴趣。如此一来
二人渐渐觉出无聊。
一日,阿朱说道:「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园。」
虚竹猜出了这句话的意思,点头道:「我既有一身的力气,何不去考个武状
元,说不定能当个大将军,你也能当个诰命夫人。」
阿朱白了他一眼,讥讽道:「公子真是志向远大,但小女子无此兴趣,只想
着随意游览山山水水。」
虚竹认真想了想,沉吟道:「那也好,先到处逛逛,后去考武状元。」
阿朱禁不住流露顽皮心性,笑道:「好啊,我们不用担心没盘缠,我的易容
术加上你的口技,天下还有哪里咱们去不了?没钱了就去富贵人家借。」
虚竹听到「富贵」二字,便想到了孟家山庄,抚掌笑道:「何必那么麻烦,
咱们去劫个大户,一次就够了。」
二人次日离开小镜湖,直奔应天府,在金陵城逗留几日,去了郊外的孟氏山
庄。
虚竹到了山庄,心里却打了退堂鼓,因为他知道山庄里养着众多护院,尤其
还住着史朝云等金陵女侠。阿朱却毫不在乎,暗暗查探了一番,然后拿些面粉泥
巴,在虚竹脸上这里涂一块,那边粘一点,霎时之间,虚竹的年纪、容貌全都大
异了。阿朱居然将他扮成了焦管家,她自己则扮成了一个庄丁。
到了晚上,二人轻易混入孟老太太屋中,说出真相后,惊得老太太差点闭过
气去。阿朱噤鼻瞪眼,努力装出凶狠模样,威吓道:「不许声张,要银子还是要
性命?」老太太忙叫丫鬟去帐房拿银票。
丫鬟取来后,阿朱看也不看,只说不够。
丫鬟又取了一次,阿朱数了数银票,眼露惊喜,而虚竹却一不做二不休,把
老太太从被窝里揪出来,老太太一迭声叫丫鬟全部取来,这一下又多讹了一万多
两。虚竹走时还顺手拿了桌上一副金钗。
二人大摇大摆走出山庄。孟老太太却不敢声张,几万两银子虽然不少,但分
毫未动孟家根本,只是那副金钗却是后蜀之物。私自收藏前朝遗物是重罪,因此
不便告知官府。
孟老太太只给几个贴己之人说了此事,暗暗加强了戒备,狠狠责罚了护院头
领,又把焦管家痛打一顿,打得焦管家哭天喊地,莫名其妙。此事渐渐走漏了一
点风声,史朝云那几个金陵女侠便想到了虚竹,断定必是此人先卧底后劫财,深
悔当日未及杀了他。
虚竹和阿朱溜出应天府,起初还小心谨慎,后来见官府没有动静,便渐渐放
开心怀,漫无目的,游山诳水。银子来得容易,便花得轻松。二人款款而行,尝
尽美食,饮尽美酒,遍登名山古刹,任意潇洒挥霍。有了阿朱的熏陶,有了山水
的怡情,虚竹的言谈举止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斯文了许多。
二人时而高楼对饮,时而花间品茶。虚竹气度豪放,不输名士贵少;阿朱明
眸皓齿,胜过闺秀名媛。少男少女,鲜衣骏马,路人纷纷赞羡。只不过虚竹淫性
难除,寻花问柳,出手阔绰,而且眼睛越来越高,寻常风尘已入不得眼,专采艳
榜花魁。
这一路上,阿朱也是此生从未有过的轻松适意,对这位「色公子」的禀性早
已熟知,只要他不来骚扰自己,便随其所为,并且兴致所至,还会扮成男子,陪
他暗访名倡佳丽。
阿朱啜酒论诗,听曲和赋,风流潇洒之极,即便扮成一个老叟,也迷得风尘
众女颠三倒四。虚竹往往叫一声:「好阿朱,你比她们都好,让公子亲一个。」
而阿朱早就跑了,虚竹急得跺脚大叫:「死丫头,早晚把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