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泯灭(上)
秋风呜咽,阳光血一般泼下来,染红了整个练武场。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
‘雪鹫’挥动巨大的羽翼,驱赶围拢上来的众人,有两个放‘暗青子’的庄丁,
被利爪轻轻划过,立时身首异处。
‘叮’的一声,长剑在方学渐的面前横过,溅起一点火星,一枚寸许长的银
针在空中翻了七、八个觔斗,刺入两块青砖的缝隙间,方圆三尺内的野草立时冻
僵、枯萎,连那两块青砖都似有些发白。
方学渐抬起头来,眼前青光闪烁,只见一团紫影和一团绿影都在场中急速旋
转,手执长剑,倏分倏合之际,发出密如连珠般的‘叮叮’声响。两人的身法迅
捷,翻滚来去,正在全力相搏。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面孔去贴初荷的脸,肌肤相接之际不禁打了个冷战,脸
上犹如贴了一块寒冰,那里还有一点生人的气息?方学渐心如刀割,身子筛糠般
剧烈颤抖,突然怒吼一声,手掌在地上用力一拍,身子腾空飞起,三起三落,朝
那个紫色人影扑去。
袁紫衣正在全力抵挡秦凌霜的凌厉进攻,头顶风起,知道有人扑下,身子一
缩,右掌伸出,一招‘举火燎天’,波的一声响,正拍中那人的肩头。
方学渐肩头一痛,一股阴冷的寒流冲将过来,霎时间全身冰冷透骨,他内力
一滞,砰地落地。袁紫衣心中一喜,长剑舞动,寒芒点点,用一招‘杏花春雨’
挡住秦凌霜的一招‘神驼骏足’,右腿一提,朝方学渐的面孔踢去。
秦凌霜挺剑直刺,剑尖将到之际,突然圈转,左足轻点,身子凌空拔起,剑
光霍霍,虚虚实实,将对方的上身要害尽数笼罩在剑光之下,正是《舞风飘雪剑
法》中的一招‘飞雪漫天’。她上次受袁紫衣暗算,身中‘冰魄银针’,到现在
还没痊愈,此刻担心女儿的伤势,出招更加快捷迅猛。
方学渐心伤初荷的惨死,脑中一直昏昏沉沉,神不守舍,被袁紫衣用‘寒冰
掌’击中肩头,犹如身在一个冰窖之中,冷得牙关格格乱抖,眼前突然一花,一
只紫缎小鞋踢了过来,他想也不想,张嘴一口咬去。
袁紫衣是西域弥勒教的高手,少年时入中原办事,她精通内媚之术,深知男
女间的各项淫乐法门。‘玉面郎君’龙啸天那时正值年少,初晓情事,和她一经
接触,登时迷得神魂颠倒,乖乖地臣服在她魅力无边的肚皮上。相识不到半月,
他就把旧时的情人,‘中看不中吃’的秦凌霜抛在脑后,毅然娶她为妻。
袁紫衣的内功以《素女心经》为基础,走的是‘纯阴’路子,随着功力的增
长,对男女的性爱需求越大。《素女心经》练到第三重后,三日不和男子交欢,
内力就会停止不前,七日没有阳气补充,轻者功力倒退,重者走火入魔,欲火焚
身而死。
刚成亲的时候还好,小夫妻蜜里调油,日夜欢娱不足为奇,两人还生下一个
女儿,到了第三年,袁紫衣神功有成,如狼似虎起来,胃口越来越大。龙啸天尽
管武功高强,人物风流,又兼正在壮年,却也经不起她每天采补,不出一年便神
情混沌,骨瘦如柴,只得找些借口离家外游。
袁紫衣嫁入神龙山庄有其目的,又不是真的喜欢龙啸天,自然不会为他守活
寡,丈夫外出的第三天,她就勾引了山庄里最壮实的男丁,外号‘种马溜’的项
大龙做自己的床榻嘉宾,翻云覆雨,腾云驾雾,着实快活了一番。
由于两人是暗中来往,龙啸天又往往一去数月,所以平平安安地过了三年。
项大龙虽然号称‘种马溜’,天生伟大,一条大肉棍子如八、九岁的孩童胳
膊,方圆百里无人能敌,却总归抵不住袁紫衣的软泡硬磨和《素女心经》的吮吸
无度,终于天阳耗尽,挺举乏力,被恼羞成怒的袁紫衣扔下了‘万蛇窟’。
袁紫衣有了项大龙的滋润,一时神功大进,知道平常的男子再也不能满足自
己的需求,千方百计弄来了一本《洞玄子秘注十三经》,让新挑选的情夫王猛动
刻苦修炼。
王猛动是龙啸天的得意弟子,天生一条‘独角龙王’的硕大阳根,虽然比项
大龙巨无霸的‘尺三长矛’小了两个档次,袁紫衣春闺寂寞,心急火燎间也找不
到更大的,只能凑合着使用。
两人苟合了三年,王猛动毕竟年纪太轻,天资不如项大龙厚实,师娘又只赏
了一个相貌平平、身材臃肿的使女萧笑供他采补,练功虽然勤快,供大于求的情
况却一直没有扭转,终于形销骨瘦,男子的精髓一点点被吸吮净空,终于成了一
条人干,下场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
金威是袁紫衣的第三位枕席情郎,长相威猛,一条火棒硕大伟岸,上面青筋
密布,层层盘绕,隐隐有顶天立地、气吞山河之浩瀚气势。袁紫衣见了这根‘盘
龙天柱’,芳心大喜,对他爱护有加。有了先前的经验,明媒正娶之外,还给他
讨了两个小妾,供其采补、享用。
比起项大龙和王猛动,金威的心计显然要深沉许多,他不甘心一辈子做师娘
袁紫衣的交欢种马,他要占有整个神龙山庄,做一庄之主。他先放出风声,让龙
啸天知道有人和袁紫衣私通,两夫妻顿时反目成仇;他再煽动袁紫衣设计除去龙
啸天,一碗‘断魂夺魄散’和一枚‘冰魄银针’要了他大半条命,可惜让龙啸天
跳下悬崖,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
做庄主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母女通吃,可惜天下没有哪一个母亲,肯把女儿
和自己共享一个情郎,淫荡丑恶如海陵王的昭妃阿里虎,一个让两个丈夫髓竭而
死,欲求无度的绝代淫娃,得知女儿重节被海陵王勾引失身,也要打闹一通,反
目成仇。
何况龙红灵当时只有十一岁,雌蕊未生,花苞还没长成,如何轻易采摘?一
等就是五年,女大十八变,大小姐终于出落成一个姿容艳丽、意态妖娆的标致美
女,蛾眉带秀,凤眼含情,腰如弱柳迎风,面似娇花拂水,当真艳如桃李,人见
人爱。
师娘不肯,只有自己动手,可惜半路上突然杀出一个‘袁明善’,这小子看
上去斯文有礼,摸上去精瘦如柴,下体的棍子再大也有限,怎么会获得龙小姐的
好感?居然点头同意了?
幸好这小子吃错了药,深更半夜闯到了后院,这不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
无门你偏闯进来?自投罗网,自找死路,活腻了,好,成全你。那一脚‘飞龙在
天’是从‘神龙鞭法’变化出来的,凝聚了毕生的功力,狠、准、毒、辣,一击
致命,是头牛都给我踢死了。
把他轻轻送入‘万蛇窟’,美人和山庄就这样回来了。那一夜真兴奋,和袁
紫衣一连做了八次,比第一天被她勾引上床还多了一次。师娘在我身下‘嗷嗷’
欢叫,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是龙红灵在我身下‘嗷嗷’欢叫,我咬着牙齿,腰
干起伏,猛抽狠送,心里念一遍‘红灵’,就顶一次。
死了一个‘袁明善’,就会有第二个‘袁明善’,上天留给我的时间并不
多,思前想后,我终于决定先向大小姐的侍女小昭下手,只要控制了小昭,攻克
龙红灵这个总堡垒只是时间问题。
小昭这个丫头蛮乖巧的,长得也十分讨人喜爱,收做偏房最好。我略施小计
就把她骗了出来,在人迹罕至的‘万蛇窟’下,孤男寡女,哈哈,要圆要扁,还
不是我说了算。可惜半路上又杀出了那个‘袁明善’,掐他脖子还不会断气,真
他妈的倒霉。
袁紫衣昨夜被‘奼紫嫣红’咬伤,虽然及时服下了解毒灵药‘青眼冰蟾’,
体内的残毒却未除尽,武功多少打了一些折扣。她和秦凌霜十几年来明争暗斗数
十次,功力始终不相上下,此次相斗,也是半斤八两。
她见对方剑招飘渺,难以捉摸,长剑划圈,使一招‘三环套月’抵挡,脚下
一缩,想要退避一步。才划了一个圆圈,右脚突然一痛,却是被方学渐的牙齿咬
住了鞋头。接着小腿被人抱住,一时立足不稳定,身子后仰,左腿翘起,‘嗤’
的一声,已被长剑划了一道五寸长的口子,鲜血涌出,湿了裤子。
方学渐如何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双手猛拉她的小腿,身子一扑,一个手肘
撞向她的小腹。袁紫衣身经百战,反应何等迅速,身子后仰,左掌伸出,拍向地
面,右手的长剑一招‘横扫千军’,扫向方学渐的脖颈。
秦凌霜只需长剑直刺,就可以杀了这个和自己有十几年宿仇的情敌,但方学
渐的性命势必就此断送。
她天性和善,外冷心热,肠子柔软,长剑陡转,一招‘流泉浮雪’刺到了一
半,变成了‘风卷残梅’,锋刃擦着方学渐的面颊过去,‘当’的一声,长剑相
交,震得他耳中‘嗡嗡’直响。
方学渐的手肘直直下落,终于重重地击在袁紫衣的小腹上。
第三十三章泯灭(中)
人身上的腹部极是柔软,何况是一个风流妇人的小腹?方学渐内力运转,真
气通臂,手肘击在上面,犹如撞进一团棉絮当中,柔软得彷彿空无一物,受不住
半点力气。
他心中一惊,暗叫不妙,肚子上已然挨了一脚,张牙舞爪地飞上半空,嘴巴
一张,喉咙里的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
龙红灵远远地看见方学渐疯子一般又咬又抓,秦凌霜剑法犀利,连绵不绝,
母亲横躺地上,在两人的围攻下左支右绌,连遇危险,她惊怒交加,几次想冲过
来,都被雪鹫挥动羽翼挡了回去。
闵总管抢上了两步,脸上的肥肉荡漾起伏,巍伟壮观,每只手中都握着一柄
短刀,她是六合门的弟子,十几年来安逸惯了,却也没有将‘六合刀法’忘记干
净,脚踩莲花小步,扭动粗壮的腰肢,直上直下地砍过去。
刀子未近雪鹫三尺,霎时间胸口一闷,透不过气来,身子腾云驾雾般平平飞
出,穿过围墙,蓬的一声,结结实实跌在院内。墙下五盆名贵的菊花开得正盛,
被她阔大的臀部轻轻吻了一下,立马皮开肉绽,筋断骨折,呜呼哀哉,飞来一场
横祸,也算流年不利。
秦凌霜斜跨了两步,长剑一圈,一招‘冰河倒泻’奔腾而出,剑身轻颤,隐
隐有轰鸣之声。袁紫衣识得此招厉害,长剑下划,接着身子一侧,一个‘懒驴打
滚’,避开她的剑锋,乘势一招‘毒蛇出洞’,刺向秦凌霜的下腹,左掌在地上
一拍,正要爬起身来,左腿失血过多,突然一软,差点跌翻在地。
方学渐刚才从三丈高的空中摔下,跌得眼冒金星、七荤八素,躺在地上直喘
大气,见此良机岂肯放过,一个打滚,拳头伸出,打在她的左小腿上。
袁紫衣哀叫一声,身子一歪,左膝跪地,正好躲过秦凌霜的一记直刺,左臂
一伸,掐住方学渐的脖子,用力一拉,扯到自己的身前,双眼血红,满是痛恨之
色,喝道:‘臭小子,你命大,我看你能活到几时!’手腕抖动,剑光闪闪,舞
出三朵剑花,正是‘神龙剑法’中的进攻招数‘三分天下’。
秦凌霜被迫退开一步,眼看方学渐舌头伸出,立时便要断气,心中一急,翻
身跃到她的身后,身子尚在空中,已然反手挥出一剑,想趁她跪在地上,不能回
身之际,重创于她。
袁紫衣见她脚尖一点,已然料准会来身后偷袭自己,左手一甩,把方学渐的
身子挡在后面,长剑点地,站立起来。方学渐被她掐住脖子,气闷欲死,双手抓
住她的手臂,想用劲掰开,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偌大的力气。
秦凌霜长剑挥出,蓦然发觉剑尖所指之人竟变成了方学渐,心中一惊,长剑
收势不及,在他背上划开一道四寸长的口子,血珠一颗颗地蹦了出来。方学渐被
袁紫衣单手拎在背后,有痛叫不出口,眼前一阵发黑,双臂挥舞,慌乱中死死抱
住了她的脖子,身子整个压在袁紫衣的背上。
秦凌霜只需长剑直刺,这对宝贝罗汉一起了账,这个《英雄难过美人关》的
故事也就结束了,可惜她心太软,手执一柄锋利的青钢宝剑,站在两人身后,居
然一时找不到下手之处。
袁紫衣练过俞枷术,反手擒拿原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却不料方学渐的耐力
如此了得,掐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断气,抱住自己脖子的双臂却越收越紧,渐
渐感觉呼吸困难。
她心思迅捷,猛地一个转身,使出‘跌扑步’,身子故意微微一晃,装成立
足不定的样子,一招‘白虹贯日’斜刺而出,歪了三寸,见秦凌霜侧身避过,长
剑刚向前递出,右腿一提,猛地反踢在方学渐的腹上,左手一拉一松,把他的身
子往秦凌霜的剑尖送去,哈哈一笑,道:‘秦凌霜,十七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
今天你依旧不是。’长剑一挺,打算在她手忙脚乱之际,突施偷袭。
方学渐小腹上骤然一痛,全身气血翻腾,忍不住又要吐血,双脚离地,身子
翻转,倒立而起,喉管突然放松,呼吸登时通畅,他的手臂依旧勾在她的肩头,
微微吸气,内力沿着小周天的流动更加迅速,身子展开,猛地瞥见有两柄寒光闪
烁的长剑在下面等着自己,右掌使力在她肩上拍了一记,身子凌空翻起,又在她
的头顶拍了一掌,身子向上直直飞起,正是昨天龙啸天施在他身上的手段。
‘哧’的一声,长剑贯胸而入。袁紫衣只觉后背和前胸一阵剧痛,手中的长
剑‘呛啷’落地,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目光从秦凌霜的面孔慢慢移到自己的胸
前,一只白玉般的小手握住剑柄,三寸长的青色锋刃露在外面,血液正慢慢从伤
口渗出,一颗颗滴落下来,在石板上轰然炸开,殷红如花。
她犹自不相信这是真的,伸出颤抖的手掌去摸胸口的剑身。秦凌霜的右手一
抖,将长剑从她身中抽出,伤口血如泉涌,她看着袁紫衣的身子直直地倒下去,
一字一句地道:‘这是你欠我的,今天我把它取回去。’突然抱住喉咙,蹲到地
上拚命呕吐起来,清水、鼻涕一齐涌出。
方学渐屁股着地,却不觉得怎么疼痛,他看着袁紫衣的后背突然流下一条血
痕,然后倒地而死,吓了一跳,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阴影,耳中突然听到一
声歇斯底里的悲嚎,急忙转头望去,只见龙红灵手握长剑,口中不住哀号,疯了
似地一剑剑朝那头雪鹫刺去。
雪鹫‘啾啾’低鸣,避开她的连刺,翅膀拍过,长剑落地,龙红灵的身子如
一只断线的风筝,横飞三丈,撞在坚实的围墙上,翻滚着摔下来,急怒攻心,一
口气转不过来,登时晕厥在地。
方学渐一时吓得呆了,脑子轰的一声,胀裂了开来,变成了有七、八个那么
大,一颗心突突乱跳,举起自己的手掌,心中大叫:‘不会的,不会的,我没有
打灵儿的娘亲,刚才那一掌不是我打的,那定是她爹爹附身在我身上,否则片刻
之间,我如何学得会那样精巧的招数,一定不是我,一定不是我,她一定不会怪
我,我还要娶她为妻,今后努力读书练武,为她考取文武双料状元,她也答应过
我,要为我生一大堆胖娃娃呢。’
他在心中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可是越想越怕,额上冷汗涔涔,浑身不住轻轻
颤抖,双手撑地,慢慢朝龙红灵爬去,僵硬的双腿在地上拖行,膝盖磨破了一层
皮,都不觉得疼。
他爬到龙红灵的身边,见她原本娇艳绝伦的面庞此刻竟变得苍白如纸,脸上
没有半丝血色,心中顿生怜惜,翻身坐起,把她抱起,脑袋枕着自己的大腿,手
指试了试鼻端,气息微弱,知道晕了过去,心中稍稍安定,伸出手指在她的‘人
中’上按了几下,龙红灵‘嘤’的一声,醒了过来。
方学渐大喜,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你醒了?’突然眼前一花,‘啪’的
一声脆响,脸上火辣辣的痛,已然挨了一个耳光,胸前跟着一阵剧痛,已被她用
‘头锤’顶了一下,方学渐‘啊’的一声,翻倒在地。
龙红灵披头散发地跳将起来,又伸腿在他的肚子上踹了两脚,骂道:‘你这
个大坏蛋,枉我天天盼着你来,日思夜想,你却勾搭了外面的女人来欺负我们娘
儿俩,你这个天下第一负心薄幸的大坏蛋,我恨死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一
面!’突然眼眶一红,两串珠泪‘唆唆’而下,辟里啪啦地砸在方学渐的脸上,
扭过头,呜呜哭着,向自己的母亲跑去。
方学渐怔怔地躺在地上,泪眼模糊,龙红灵的背影越来越远,看上去是那样
遥远,遥不可及,彷彿隔着一条浩瀚的银河。牛郎织女一年还可一会,他和龙红
灵呢?谁给他们搭鹊桥,多少年才能相会一次?即使相会,他们之间又能怎样?
你是天下第一负心薄幸的大坏蛋!我恨死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一面!
那两串珠泪滴落,打得脸上一片冰凉,打在心上一片冰凉。
第三十三章泯灭(下)
龙红灵跪到母亲的尸身前,悲从中来,伏在上面放声大哭。山庄众人见主妇
惨死,一阵骚乱,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弟子跳将出来,挺剑戳刺,被雪鹫一一抛
出,摔了满地,余人远远避开,再不敢走近它身前十尺。
方学渐转头望去,见小昭手执一柄蛾眉刺,站在人群之中,一双美目一眨不
眨地望着自己,目光中全是殷殷的关切,他心中一暖,朝她点了点头。
秦凌霜见龙红灵哭得伤心,心中微有歉意,她生性内向,言辞笨拙,此时更
加不知道如何开口,轻叹一声,拣起地上的长剑,快步走向自己的女儿,突然背
后风起,一个女子尖声道:‘你这个恶妇,你杀我娘亲,我要你抵命!’
龙红灵知道对方武艺了得,只有突施暗算才有机会得手,见她背对自己,悄
悄拾起母亲的长剑,纵步上前,手腕送出,直刺她的后心。长剑堪堪触及秦凌霜
的衣服,对方的身子突然向前飘出一尺,她势力已尽,剑尖离对方的身体还差三
寸,正待运力再刺,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当’的一声响,一股大力传来,手腕
一震,长剑落地,脖子上蓦地一凉,一柄长剑抵上咽喉。
方学渐大吃一惊,怕秦凌霜斩草除根,把她也杀了,连滚带爬地冲上来,口
中大喊:‘秦伯母,剑下留人,她是好人,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伤害她。’
秦凌霜静静地望着龙红灵,缓缓道:‘你想报仇,先下十年苦功。’长剑抽
回,再不理她,前行数步,俯身去检视女儿的伤势。
方学渐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爬到了龙红灵的身后,见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身
子轻轻颤抖,知她好强,这番委屈和悲痛一齐涌上,只怕比死还要难受,心中怜
爱,手掌伸到一半,硬生生停在半途,轻叹一声,道:‘灵儿,你不要难过。’
龙红灵霍地转过身来,眼中冷光一闪,牙齿格格声响,脸色变了几下,一点
点转暖,突然笑了笑,一手扶住额头,一手伸向方学渐,柔声道:‘渐哥哥,我
好累,你让我靠一下,好吗?’
方学渐见了她的笑容,虽然微微有些苦涩和牵强,但脸上泪痕婆娑,犹如雨
打梨花,楚楚动人,比平时阳光般的笑脸更多了一层惹人疼惜的风姿,心口怦怦
乱跳,喜上眉梢,急忙运起了‘凌波微步’的内功心法,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拥
她入怀,右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打,心情激动,眼角泛出星星泪光,哽咽道:‘灵
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些,其实这也不能怪秦伯母……啊!’肩头一阵剧
痛,钻心透骨,被龙红灵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龙红灵‘呸’地吐出人肉,嘴角边流下一丝殷红的血液,一膝盖顶在方学渐
的下身要害,疯狂大笑起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无赖,瞎了眼的坏蛋,我今
生今世都不想再见你!’身子后退,几下起落,翻过围墙,远远去了,刺耳的笑
声在练武场的上空回旋飘荡,渐渐变轻,终于寂然沉没。
方学渐的脸膛成了猪肝颜色,额头冷汗雨落,手捂下体,蜷缩在地上,心如
死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龙红灵消失的那段墙角,牙关咬紧,背上伤口破裂,
鲜血不住渗出,衣衫上的血迹越来越大,脑中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滚翻,晕
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光,一股暖流从头顶‘百会穴’钻进来,脑子登时一清,
方学渐‘啊’的一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面前一张冷冰冰的面孔,瓜子脸
形,琼玉秀鼻,樱桃小嘴,正是杀人凶手秦凌霜。
秦凌霜见他醒转,缩回手掌,两片嘴唇微微开启,道:‘初荷伤重,要你救
治。’
方学渐听说初荷没死,欢喜得直欲弹跳起来,上身一仰,麻木的双腿跟不上
节奏,整个身子像元宝似的在地上摇摆了几下,笑逐颜开道:‘好,好。’转头
望去,见初荷盘膝而坐,离自己不过五尺,急忙爬过去,突然发觉地上放着一面
镜子,形式古朴,顶上穿了一根细细的银链,模样儿看上去有几分面熟。
他匆匆一瞥,也不怎么在意,爬到初荷的身后,搬动自己的双腿,也成盘膝
姿势,见她后背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一大块白嫩细腻的肌肤,毫无瑕疵,
如一方天然生就的羊脂白玉。
方学渐觉出奇怪,凑近头颅,在她的后背上仔细检视了一番,寒意扑面,居
然找不到伤口所在。他心中一动,拿起地上的那面铜镜,镜子触手微有凉意,中
间有一个小孔,像被一根针刺过,镜面上黏着一层浅褐色的物事,看不出是什么
东西。
方学渐心头猛地一震,他想起了那个迎工山中的山谷小屋,那道翠绿色的卧
室门帘,那张化妆台桌,桌上不是就摆着这样一面铜镜么?
‘牛头照镜子,臭美么?’初荷靠在门上,向他偷眼嬉笑。
金威长臂一伸,手掌已握住他的两只脚腕,往后用力一拉,将他凌空提起。
‘咚’的一声巨响,他的后脑重重撞上桌面,正压在那面倒翻的铜镜上面。鲜红
的血液汩汩而出,顷刻便把铜镜染得殷红一片。
原来这浅褐色的物事是自己的血,原来初荷一直保留着这面铜镜,用链子系
了,挂在身上。他心情激荡,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啪啪’地打在镜面上,把
干涸的血液冲起一道道闪亮的沟壑,纵横交错。
方学渐心中欢喜不尽,脸上喜气洋洋,恨不得跳起来手舞足蹈一番,碍于行
动不便,只是仰头开合了三次嘴巴,目光虔诚,面对辽阔的苍天,把玉皇大帝和
如来佛祖好好恭维了一番。
秦凌霜见他举动奇怪,还以为他在思考怎样救治初荷的办法,心中感激,好
不容易等他低下头来,这才开口道:‘初荷全身被“冰魄银针”的寒气冻住了,
你练的是纯阳内力,正好解救,只是渡真气的时候要缓缓而行,不要太急。’
方学渐顿时醒悟过来,答应一声,突然想起自己给她治伤的时候,运输内力
可是汹涌澎湃,不留余力,虽然逼出了大部分寒气,苦头肯定也让她吃了不少,
脸上不禁一红,偷眼望了一眼,见她面孔冰冷,喜怒不形于色,心中惴惴不安,
不知这个未来的丈母娘对自己的印象是好是坏?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安定心神,运起丹田内力在身上走了一遍,护住自己的
胸腹,以防寒气反扑,举起右掌按住初荷的后心,将一股热烘烘的真气慢慢送了
过去。
方学渐此时已打通‘任、督二脉’,内力运行再无滞塞,较之吞下小金蛇时
候的二十年功力,增长了一倍有余,单论内力的深厚,已可挤身江湖一流高手的
行列,至于武功,大概和镖局里的普通镖师在伯仲之间。
他内力虽然深厚,因为怕弄伤她的内脏,真气缓缓而行,所花的时间比上次
救治秦凌霜还要漫长许多,直到日头西斜,初荷头上的白气才渐渐变淡,体内的
寒气去掉了十之八、九。
初荷突然微微一动,‘嗯呀’一声,身子后倾,软倒在方学渐的怀里。方学
渐见她鼻翼微动,眼皮轻轻跳了几下,缓缓睁开眼来,心情激动之下,喉咙突然
哽住,强忍住咳嗽的冲动,一张面孔涨得通红,努力笑了笑。
初荷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迷惑和意外,痴
痴地望着方学渐的面孔,嘴巴张开,轻声道:‘这里是天堂么?’
方学渐欢喜得似要炸裂胸口,咽了口唾沫,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双手作
势在头上装成牛角的模样,用调皮的眼神瞧定她,道:‘这里是地狱,我就是看
门的牛头怪。’
第三十四章庄主
初荷的目光慢慢明亮起来,像夜晚降临时两颗冉冉升起的星星,苍白的脸色
因为激动微微有了一丝红晕,喜悦的光芒从眸子深处一点点渗出来,突然大叫一
声,半转身子,一下抱住方学渐的脖子,两片红唇颤抖着凑上来,狂乱地亲吻他
的鼻尖、眼睛和嘴唇,泪水沿着她的脸颊‘哗哗’而下。
方学渐全身滚烫,胸中热血沸腾,张嘴含住她的香嫩小舌,拚命地吸吮,天
地一下子缩得极小,小得都装不下第三个人。他的手掌从初荷后背的破孔中滑进
去,背脊的肌肤光润而冰凉,在微微颤动,像一只惊悸的松鼠。
正当两人如痴如醉、浑然忘我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了几下轻轻的咳嗽声,
声音虽轻,传入方学渐的耳内无异敲锣打鼓,慌忙推开初荷的身子,一双翠绿色
的绣花小鞋赫然在目,抬头望去,只见秦凌霜站在自己身边,仰头望着天上悠悠
的白云。
初荷羞得满面通红,挣扎着要爬起身来,双足无力,一下又跌进方学渐的怀
里,索性把脑袋埋入他的臂弯,轻声道:‘这里好多人。’
方学渐左臂搂住她的身子,右手慢慢梳理她的秀发,低声安慰了几句,突然
想起龙啸天临终前交给自己的那枚戒指,‘这枚戒指…是神龙山庄掌门的信物,
袁紫衣一死,你…你便是庄主’,现在袁紫衣已死,自己可不就成了神龙山庄的
庄主?只怕这些手下早把自己恨得入骨,轻易不肯答应。
自己腿脚麻木,不便行走,初荷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全要靠秦凌霜和那头
大雕在身边护卫,三人要平安下山绝非易事,如果在这里和山庄众人长期对峙,
没吃没喝,更加不是良策。
他心中主意打定,咳嗽两声,仰头道:‘秦伯母,龙庄主临终之前,交给小
侄……’话未说完,突然手腕一紧,一股清淡的熏衣草香扑鼻而入,两道慌乱急
迫的目光钉在自己脸上,一个女子发颤的声音道:‘你……你说啸天他……他已
经……’
方学渐吓了一跳,见那只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掌在微微发抖,不敢直视她的目
光,轻轻点了点头,道:‘龙庄主被袁紫衣关在一个山洞里,五年来一直过得生
不如死,我昨夜想救他出来,不小心被她发现,把我们推下山崖,掉进山下的一
个水潭,水潭里养了一条很大的蟒蛇,龙庄主被蛇身缠住,肋骨根根折断,不幸
去了。临终的时候,他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一个叫凌霜的人,他说他这辈子欠
她的太多,今生无论如何都还不清,只有下辈子重新投胎,再来还她。他还给了
我一枚戒指,让我当神龙山庄的庄主,还让我一辈子好好地照顾初荷。’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眼打量,见她蹲在地上,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又
似完全没有看见自己,目光迷离,彷彿在了望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隔着久远的
记忆,那里有她的笑,她的哭,她的辛酸。
秦凌霜的眼神渐渐变得朦胧,十指发颤,细润的下巴微微蠕动,长长的睫毛
突然惊悸地一抖,两丝晶莹的液体从眼眶里面悄然滑出,慢慢凝成大大的两颗,
摇晃着,如两粒沉甸甸的珍珠趟过苍白的面庞,无声地跌落在绣花鞋上,湿了,
化了,没了,像跌落了一个梦,一段思念,一种幽怨。
她伏在女儿背上,双肩耸动,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尽量压抑着,一段珍
藏了十七年的爱恨,无数孤单难眠的夜晚,刻骨铭心的相思情义,都似要随着弱
不可闻的哭泣宣泄出来。
方学渐觉到初荷的身子微微一动,手臂一紧,不让她乱动,低头下去,嘴唇
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荷儿,让你娘亲好好哭一阵,哭过之后就好了。’
初荷抱紧他的腰身,头颅依偎在他的怀里,微微摩擦,柔软的发丝钻进方学
渐的鼻孔,奇痒难受,他急忙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及时掐灭了一个激情四溢
的喷嚏,揽狂澜于既倒。
过了好半晌,秦凌霜才停止哭泣,擦干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道:‘小方,
你说啸天有一枚戒指给你,能给我瞧一瞧么?’
方学渐见她两眼通红,脸上微有歉意,比刚才冷冰冰的面孔和气了许多,急
忙摘下戒指,递给她,道:‘龙庄主让我接任庄主之位,我年幼学浅,多半当不
好。’
秦凌霜接过戒指,哼了一声,道:‘袁紫衣害死啸天,她的女儿多半也不是
什么好东西。初荷是啸天的亲生女儿,神龙山庄的财产自然全是她的,啸天要你
一辈子照顾初荷,是答应招你为婿,庄主这个位置当然做得。’
袁紫衣一死,她这个在野夫人俨然成了神龙山庄的当家人,秦凌霜平时言语
木讷,但此事关系自己女儿的切身利益和一生幸福,说话居然头头是道起来,不
再理会他,拿了那枚戒指,迳直向聚集在围墙下的山庄众人走去。
方学渐听她的口气不但要给自己撑腰,还有心要把女儿许给自己,高兴得心
花怒放,见她转身走远,伸手在初荷的圆臀上掐了一下,道:‘宝贝儿,这面镜
子帮了我们大忙,难道你一直带在身上吗?’
初荷依偎在他的怀里,不知道娘亲已经走远,扭了扭圆润的腰身,声音轻得
像蚊子叫,‘嗯’了一声,道:‘那天真危险,幸好你引开了敌人,我和娘亲才
安然无事,我在夹层里听到你的一声惨叫,下来后看见桌子上全是血,以为……
以为你给他们害死了,我拿着那面镜子,真是伤心死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
着,娘亲答应带我来报仇,我才好过了些。’
方学渐听着她微带颤音的话语,想像她手捧镜子呜呜痛哭的情形,心中柔情
无限,低头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又亲,轻声道:‘荷儿,你的娘亲已答应把你
许给我,我们过几天拜堂成亲好不好?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初荷羞得满面通红,把自己的身子紧贴在方学渐的身上,低低地道:‘拜堂
成亲是不是要穿新衣服,新娘子头上盖块大红布,让新郎官来揭?’
方学渐所知也十分有限,只知成亲以后两人就有了正式的名份,你不负我,
我不负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恩爱亲热。他想了想道:‘荷儿,拜堂成亲的时候,
新娘子凤冠霞帔,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新郎官也要穿上大红吉服,三拜成亲,结
成夫妻,生儿育女,恩恩爱爱地过一世。’
初荷伸出一个指头在他的胸前划动,柔声道:‘渐哥哥,看见你还活着,我
都欢喜得要疯了,这一辈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方学渐欢喜得也快疯了,抱着她的身子,头望蓝天,眼角微微湿润,过了半
晌激动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两口,道:‘荷儿,有个问题我一
直搞不明白,一般的人都把装饰品挂在胸前,为什么你别出心裁,把那面镜子挂
在背后?’
初荷的脸蛋变成一块大红布,忸怩了半天,才低低地说道:‘那镜子太大,
在前面挂不下。’
方学渐‘哦’了一声,一脸坏笑,手掌悄悄从下面潜入,一下握住她饱满挺
拔的右乳,嘴唇咬住她的耳朵,道:‘恐怕不是镜子太大,而是亲亲荷儿宝贝的
山峰太高,挂在前面不像样。’
初荷玉颊羞红如火,低低地呻吟一声,脸上一阵阵地发烧,娇羞无限,心中
柔情蜜意,把一颗头颅深深地埋入男子的怀中,随着方学渐手指的动作,呼吸渐
渐轻快,很快春深不知何处了。
两人身子粘在一处,外表平静,内心火热,相互依偎,细细品味这一刻难得
的温存。日头当空,大庭广众之下,方学渐胆子再大,也不敢胡作非为,干出太
出格的事来,右臂搂着初荷柔软的腰肢,左手五指轻轻揉捏,仔细感受指下每一
分的细滑和坚挺。
方学渐心中快活,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围墙那边的变化举动,练武
场长宽各七丈,全用青石方砖铺成,边上摆了几个石凳。四具尸体横躺在地,周
围结了一层褐色的血迹,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出十分刺眼的颜色。
二十几个家丁在地上或蹲或坐,被雪鹫赶在一处,手握兵器,战战兢兢,见
秦凌霜过来,一齐站立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秦凌霜轻巧地跃过了围墙,很快抓了一个肥胖女人回来,身穿缎袍,躯体滚
圆,臀部伟岸,正是那个一屁股压碎八个花盆的闵总管。秦凌霜放下她的身子,
运起内力,在她头顶的‘百会穴’拍了一掌。
闵总管‘呀’的一声,脸上的肥肉荡漾起伏,摇摆不定,口中‘呼呼’的喘
气,终于醒了过来。她艰难地睁开水泡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枚黑黝黝的玄铁戒
指,上面镶嵌着一条金色的小蛇。
秦凌霜是龙啸天的第一任情人,又和袁紫衣交手无数次,闵总管对她并不陌
生,这枚玄铁戒指是神龙山庄掌门的信物,她当差二十多年,自然更加熟悉,何
况这枚戒指的主人还救过她的命。
山西‘六合门’是大同府历史最悠久的武林世家,她投师其中,学艺七载,
出落成一个珠圆玉润的大姑娘,和少门主刘勤武感情渐深,满心希望成为下一任
的门主夫人。
可惜好梦难圆,嘉靖十二年,大同发生兵变,‘六合门’下有不少弟子参与
了此事,叛军杀死了总兵官李瑾,祸事闯大。兵变平定后,‘六合门’自然首当
其冲,男子杀头,女眷充军,幸亏龙啸天及时出现,让她免遭无穷无尽的凌辱。
方学渐见两人面红耳赤地争执了好一阵子,闵总管终于妥协,转头和山庄众
家丁又说了不少话,他坐在上风头,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过不多久,一群人
陆续过来,磨磨蹭蹭,脸上尽是疑惑和不愿之色。
闵总管走到方学渐的身前,微笑道:‘袁公子,你上山来求亲,夫人和小姐
对你的人品才学都十分中意,有心纳你为婿,突然间不告而别,害得山庄上下一
通好找,其中原委可否向大家解释一下么?’
方学渐经她一提,想起自己这次上山原是求亲而来,事情直转而下,弄成这
副模样实非出自本意,他略一瞥眼,看见秦凌霜的目光有些异样,心头像被针扎
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知道她对自己产生了疑虑,刹那间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战战兢兢地将前后经过说了。
其中涉及袁紫衣的伤天害理的作为,不免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甚至无中
生有;说到自己相救龙啸天的壮举,少不了慷慨激昂一番,当真大义凛然,感天
动地;最后临终的遗言,自然又有另一番说辞,力求让山庄众人坚信庄主的位置
非他莫属,使秦凌霜坚信初荷非他莫嫁。
一群人观看了方学渐声情并茂的表演,心中皆唏嘘不已。同在一个屋檐下,
他们早就耳闻夫人和金威不干不净,哪知道袁紫衣如此辣手,为了讨好小白脸,
竟然对老公暗下毒手,等到听了小昭的证词,哪里还有半点怀疑。
方学渐见众人面上愤愤不平,七嘴八舌地咒骂两人,十句中倒有九句是骂金
威的,心中雪亮,知道这些都是世故老练之人,袁紫衣余威尚在,再加龙红灵的
缘故,还不到落井下石的时候。金威这条落水狗没有了翻本的机会,却是非痛打
不可的。
方学渐心中稍稍安定,他此刻要依仗秦凌霜的扶持,对她的一举一动时刻注
意,半点不敢马虎,见她微微皱眉,知道山庄众人骂得有些野了,当下咳嗽了两
声,等大家静了下来,开口道:
‘蒙龙庄主的抬爱,把神龙戒指授予小子,我无德无能,原本就不是做庄主
的材料,但迫于形势,现在只有老着脸皮先担当这么一分两分了。山庄现在迫切
要解决的有三件事,龙庄主的尸身还在悬崖下面,须想办法运上山来,这是第一
件;第二件是山庄死了好几个人,对他们的家人一定要妥善安抚,为避免麻烦,
尽量私下解决,最好不要惊动官府;第三件事情和大伙儿的肚皮有关,累了这大
半天,闵总管的脚步快些,让厨房整治几桌酒菜上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众人听他如此吩咐,轻重缓急一一明了,暗中点头不已,心道这年轻人果然
有些门道,不是绣花枕头之类,听到后来有酒菜下肚,更是齐声欢呼起来。
闵总管当下调派人手,让小萍通知厨房,尽快整治酒菜,十几个男性庄丁留
下来收拾尸体,打扫卫生。方学渐和初荷因为行动不便,在几个丫鬟的扶持下,
分别到庄中的贵宾房休息。
小昭低下头,搀扶着他的胳膊,登上楼梯,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方学渐心
中一酸,伸过去掐她细腰的手掌缩了回来,望着她满头柔顺如水的乌发,胸中情
潮起伏,自己刚才和初荷亲热的情景,她定然全都看在了眼里,难道她在怪自己
薄情廉耻,见异思迁?
房中陈设依旧,两人扶着方学渐上床躺下,点上龙涎香,无声地退了出去。
他很想把小昭挽留下来,只是捉不到她的目光,小昭刻意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她
的心里一定有一个什么结子?会不会和大小姐有关?想到龙红灵,方学渐心中一
痛,针刺一般。
没过多少时候,闵总管微笑着敲门进来,身后的丫鬟是个生面孔,方学渐颇
感失望。这丫鬟身材丰腴,皮肤白皙,也有几分姿色,她手中平端一个盆子,轻
烟袅袅,香气扑鼻而来。方学渐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闻着这股香气,口
水泉涌,吞咽不止。
一碗莲蓉绿豆粥下肚,方学渐饥饿稍缓,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擦净嘴巴,
口中直赞闵总管办事利索。闵总管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完,等丫鬟端了空碗出去,
关上房门,才开口说起正事。
她已派人连夜去饶州府,请医术高超的庄神医来给他治病。山下的老麻和玉
山城里的老钱,是神龙山庄的两个主要骨干,她已派人去通知二人尽快上山,有
要事商量。最后说起这次伤亡的抚恤问题,说了山庄的惯例,请他定夺。
方学渐得知死一个人才赔偿五十两银子,觉得太少,让她付双倍的金钱给死
者家属,伤者也同样待遇。神龙山庄的家产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用不着他花
一两银子,爽性装得大方些,山庄家人的月俸从下个月起增加两成。
神龙山庄上上下下有一百二十多号人,管理着偌大的产业,八千多亩水田,
一个万亩的大牧场,十八家杂货店铺和一个客栈,每年的进账不过一万五千两银
子,人工的支出占去三分之一,加上平时的日常花费,大概只有五千两的多余。
方学渐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月俸增加两成,山庄的收入便减少了一千两银
子,市面上的行情,漂亮的丫鬟有十多个可买了。闵总管见新庄主如此慷慨,心
中不免高兴,说了一会闲话,厨房送来了酒菜,便告辞出去。
屋中只剩他一人,方学渐马上露出饿死鬼投胎的本性,‘双龙抢珠’、‘狼
吞虎咽’和‘风卷残云’,化鞭法为抓法,神功不学自通,顷刻间,桌上汤汁横
流,杯盘狼藉,酒干菜空。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舒服地打个饱嗝,伸手抹了抹
油光发亮的嘴巴,正要躺下休息,房门突然‘得得’敲响。
方学渐嘀咕一声,问道:‘谁啊?’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是我。’
方学渐听出是秦凌霜的声音,急忙正襟危坐起来,拿起桌上的抹布擦了一下
嘴巴,努力挤出了一脸最灿烂的笑容,道:‘秦伯母,我还没睡呢,你推门进来
吧。’
秦凌霜推门进来,方学渐眼前陡然一亮,见她已换过身上的装束,穿着一套
湖绿色缎天蓝边的衣裙,头发挽了惊鸿髻,上面插着一支珠凤钗,两只绿玉坠子
在耳边打着鞦千,更衬托得她肌肤胜雪,风致若松。
秦凌霜素白的面孔不施一点粉黛,纯净无瑕,冷冰冰的,依旧看不出丝毫表
情,但是眼横秋水,眉拂春山,发似云堆,秀色照人,清丽难言,绝世美人的一
举一动之间,自然有一股让人心醉神驰的魅力流淌出来。
方学渐的心口怦怦乱跳,暗叫乖乖不得了,丈母娘长得这么漂亮,做女婿的
眼睛享福,内心煎熬,也不知是祸是福?
秦凌霜关上房门,回过头来,见他直愣愣地望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光润
白腻的肌肤上渗出一片娇艳,便如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心中微有薄怒,鼻子轻
轻哼了一声。
方学渐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的举止十分无礼,歉然一笑,说道:‘秦伯
母,您请坐,小侄行动不便,就不起来给您行礼了。’
秦凌霜点了点头,迳直上前,居然在床沿坐了,双手蓦地伸出,来抓他的大
腿。方学渐吃了一惊,待要回缩,哪里动得了分毫?心中念头飞转,她要脱掉自
己的裤子,难道她寂寞难耐,不小心看上自己,要和女儿抢……
这个念头才转到一半,只见她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捏,问道:‘这里痛
不痛?’方学渐面上一红,原来她是给自己看病,而不是冲自己裤子里那根棍子
来的,暗骂自己思想龌龊,不是正人君子。
秦凌霜在他两条腿上掐来掐去,力量渐渐加重,不住询问他的痛痒,半晌后
从怀中掏出一个棉包,点燃蜡烛,从包里抽出八枚金针,用烛火烧了片刻,隔着
衣服,刺入他腿上的几处穴道。
方学渐暗暗喜欢,原来丈母娘不但姿容清丽,擅长书法丹青,还会歧黄、针
灸之术,这类内外兼修、秀外慧中的奇女子举世罕见啊,心中不禁大摇其头,袁
紫衣除了喜欢给人戴绿帽子,哪一点比得上她,龙啸天真是没有眼光啊。
两人近距离相对,方学渐的鼻中闻到一阵清淡幽香,若有似无,彷彿她这个
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低头见她脸颊如玉,藕节似的细嫩脖颈垂下来,弯成一
段流畅柔美的曲线,光滑的肌肤又白又腻,荡人心魄。
方学渐的心口‘咚咚’乱跳,只觉在那段脖颈上亲一下,便是立时去死也值
得,几次想凑上嘴唇,心底总有一股极大的恐惧在拉扯着他,嘴里杂七杂八地称
赞她的医术高超,其中夹了一两句对她美貌的褒奖之词,说者含糊隐晦,听者也
乐得接受。
秦凌霜替他两条腿上的几个穴道都刺了金针,让他休息片刻,站起身来在床
前的椅子上坐了,脸色凝重,问道:‘听闵总管说起,你的真实姓名叫袁明善,
几天前,你还来山庄向袁紫衣提过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学渐心中暗暗叫苦,临时编造故事显然来不及了,只得把前后的一切经过
原原本本地向她说了,除了和龙啸天的纠葛,倒也没有隐瞒、篡改多少。说完,
从怀中掏出那本《逍遥神功》,双手捧了,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夕阳的余辉从窗口射进来,慢慢爬上她的膝头,秦凌霜接过《逍遥神功》,
沉默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轻轻叹口气,道:‘这也怪你不得,袁紫衣机智百
出,心狠手辣,要瞒过她原是极难的,只是你和那位龙姑娘的事……’
方学渐暗嘘口气,道:‘闵总管已派人去请山下的麻叔和钱伯,龙姑娘的事
情最好让他们商量决定。毕竟也是龙庄主的骨肉,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浪迹
天涯,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回来之后,大家能和平共处那是最好。’
秦凌霜的脸色有些发白,她转过头,凝视天边那轮正在下沉的红日,血色的
晚霞流进她的眸子,像两团渐渐熄灭的篝火,她凝望了很久,直到黑暗吞没了最
后一条火苗,突然站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到门边,抓住门把手,缓缓道:‘不管
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初荷。’
暮色雾一般淹没这间屋子,无声无息,没有一丝征兆。黑暗之中,秦凌霜瘦
弱的身子像一束憔悴的幽兰。方学渐突然生出几分愧疚和怜惜,龙啸天生前,她
做不了山庄的女主人,龙啸天死后,她依旧只是一个过客。
一个女子,哪怕她是天香国色、绝代佳人,一旦爱错了人,寂寞和痛苦便要
和她相伴终生了吗?
龙红灵呢?她有没有爱错自己?如果自己找不到她,不能解开她心头的结,
尽释前嫌,她这一辈子是不是将和秦凌霜一样,要倍受爱与恨的折磨,将在寂寞
和痛苦中度过一生?
方学渐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挣扎着爬起来,跪到床上,道:‘秦伯母,请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初荷,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房门无声地滑开,山上的秋风灌进屋来,带着浓厚的凉意,远处褐色的峰峦
暗影重重,与夜色叠在一起,更显得天幕的浓重。等方学渐抬起头,房中空空,
秦凌霜已经走了。
第二天,服侍方学渐梳洗更衣的仍是那个身材丰腴的丫鬟,名叫小杏,他虽
然有心让小昭服侍自己,只是不便开口。吃罢早饭,闵总管带了一个医生模样的
人进来,神清骨秀,五十上下年纪,想来便是那个庄神医了。
双方见过礼,庄神医望闻问切一番,开下一张通经活血的方子,嘱咐他平时
多注意锻炼,情况好的话,不出一个月便可康复。闵总管详细询问了方学渐的病
情和用药方法,拿出二十两银子谢他。
送走了庄神医,老麻和老钱进来见新庄主,几人都是老相识了,用不着多作
介绍。丫鬟献上香茶,三人把自己一年来手头管理的工作开始向他汇报,收入多
少、支出多少,某月某日因某事临时雇工化费多少,某月某日宴请某官员吃饭加
送礼又化费多少,山庄某下人生病补贴了多少,方学渐脑袋越来越大,听得云里
雾里,稀里呼噜,脸上却依旧笑眯眯地听着,说到句子的末尾还要理解似地点一
点头。
好不容易等老麻说到牧场里一头有八年生育龄的母猪,前天夜里又生下九只
猪崽的时候,第一次工作汇报会才暂时告一段落,最后是方学渐的总结性发言,
自然是表扬、表扬再表扬,鼓劲、鼓劲再鼓劲,全是‘与时俱进’、‘一切向前
看’、‘团结奋斗,共同努力’之类,说得激情飞扬,口沫横飞,实质性的问题
一个都没有涉及。
方学渐见三个精明强干的部下一本正经地听着自己的废话,脸色庄重,频频
点头,和自己的论调积极配合,热烈响应,突然间发现,庄主这个位置其实也蛮
容易坐的。
四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话题慢慢转到龙红灵的身上,龙啸天和袁紫衣已死,
这些山庄的旧臣自然最关心龙红灵的安危,何况三人心中雪亮,龙红灵和方学渐
的关系十分地不简单。
方学渐手中端着茶杯,抬头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灵儿是龙
庄主的亲生骨肉,庄主去世的时候,我曾答应他一辈子好好照顾灵儿,却不料事
情会演变成这样,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无亲无靠,日子肯定过得很苦,神龙山
庄应该发动一切力量寻找她的下落,这件事情就由闵总管牵头,钱伯和麻叔协助
帮忙。’
三人都是看着龙红灵一点点长大起来的,再加龙啸天旧时的恩惠,多少有些
情义,闵总管更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听了方学渐的安排,胸中一块大石
落地,心生感激,站起来向他行了一礼。
四人又商量了一番,议定留多少人在县内寻访,抽多少人去附近的德兴、鹰
潭、兴化、景德镇和饶州。方学渐最后提出,为了联络方便,暂时将山庄总部移
到城郊的‘灵昭学苑’,神龙山庄的日常维护,交给牧场里的一些老妈子。三人
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午饭时候,厨房在大厅开了六大桌丰盛的酒菜,山庄总部三十九个家人,加
方学渐、闵总管、钱伯、麻叔、秦凌霜和初荷共四十五人分别坐了,算是新庄主
的见面宴。
开席之前,闵总管先将方学渐的几项决定说了,山庄众人听到下个月起月俸
增加两成,脸上喜笑颜开,一齐欢呼出声。按照惯例,新庄主上任要一桌桌过去
敬酒,但方学渐行动不便,便由山庄众人轮流上来敬酒。
初荷坐在方学渐身边,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盯着他看个不够,有许多疑问,
事先得了母亲的嘱咐,只得强忍心中好奇。她酒量很浅,喝下半杯花雕酒,一张
面颊红润润的,火烧起来,如一只熟透的苹果,一双眼睛变得朦胧,水汪汪的,
娇媚迷人,艳丽绝伦,看得方学渐怦然心动。
这一场酒席直吃到日头落山,众人才尽欢而散。
第三十五章大婚(上)
龙啸天失踪五年多,再次出现却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小腿齐根断折,面
目全非,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玉面飞龙’的俊朗丰姿?神龙山庄上下尽管早有准
备,陡然见到仍不免大吃一惊,纷纷破口大骂袁紫衣的恶毒。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葬礼进行得十分简朴,连上清宫的道士都没请,只去
城里买了一些花圈、彩伞和纸钱在几人的坟头烧了。方学渐三令五申,叮嘱大家
要为山庄的名誉着想,不要把这事宣扬出去。
初荷连亲生父亲的面都没见过,自然谈不上什么伤心流泪,在葬礼上探头探
脑,被母亲训斥了两句,才老实巴交地作低头默哀状。方学渐心中对这个岳父大
人还是蛮感激的,披麻戴孝,束腰拴鞋,陪着秦凌霜着实掉了不少眼泪。
丧事办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上,在玉山县境内打探龙大小姐消息的八个男仆
回来,结果一无所获。方学渐安慰了他们几句,下去休息,回头吩咐闵总管带领
众人收拾行囊,让老麻准备好马车接应,第二天便搬到山下去住。
山庄里的男仆多数出去寻找龙红灵,只剩下二十几个丫鬟、厨师和老妈子,
‘灵昭学苑’的屋舍多数空着,家具齐备,这次搬家又是暂时性的,众人便只带
了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十辆马车满满载了,一路无事,不到天黑就安顿了下来。
‘灵昭学苑’占地约莫四顷,宅第壮丽,庭院清幽,前后共有六进,围墙相
隔。后院之内,拔地起着两座三层高楼,雕梁画栋,最是华美不过,左首‘仰山
楼’,右首‘望湖楼’。
院子四周花木林立,全是分门别类的各色花圃,四季常青,楼后回塘曲栏,
凿池引水,叠石为山,花径曲折,亭阁雅致,宛如洞天仙府。方学渐为讨丈母娘
喜欢,特地把两座高楼让给了秦凌霜和初荷,一人占去一座,各派了两个伶俐的
丫鬟服侍她们。
第五进院子比后院稍差,前后左右四个方位起了四座小楼,四周假山参差,
草木萧疏,花竹环绕,朱槛画栏相掩映,湘帘绣幕两交辉,布置也是十分精巧,
依四季取名,分别是春兰楼、夏竹楼、秋菊楼和冬梅楼。
方学渐搬进春兰楼,这里是自己的地头,第一件事便是老实不客气地让小昭
过来服侍自己,原来的丫鬟小杏比较能干,派去伺候秦凌霜的起居。庄园主人还
没娶妻生子,其它的三座小楼便空着。
第四进是三排楼房,后一排是庄园储藏物品的地方,中间一排是管家和几个
丫鬟的住处,前面一排是贵宾客房,陈设比较华丽。第三进是四排楼房,后面两
排是丫鬟、老妈子的住处,第三排是普通客房,外客留宿用的,前面一排储藏杂
物。
前面两进的面积较大,分别是山庄杂役、厨师、伙夫、马夫、花匠的住处,
大小厨房各一个,一个伙食房,大厅、花厅和偏厅各一座,书房、账房、柴房、
马房、偏房、天井和门房齐备,真正豪门气派,富贵人家,玉山县内独树一帜。
卸空车上物品,老麻和老钱过来辞行,老钱自回天清客栈料理生意,老麻暗
中请求方学渐让女儿小萍跟他一道回去,方学渐知道他的难处,自然一口答应。
小萍是老麻的独生爱女,体态风流,皮肤白嫩,颇有几分姿色,可惜让金威
占去便宜,破了处女之身。老麻前天听了女儿的哭诉,一夜间头发白了百多根,
面子上打肿脸充胖子,脑中却盘算让她和张平早点完婚,只是洞房之夜如何蒙混
过关,颇伤脑筋。
安置完毕后,童管家和闵总管先后来到方学渐的小楼,前者汇报了庄中十几
天来的琐碎事情,后者禀告了寻找龙大小姐的进度和计划。方学渐重新分派了两
人的分工,让她们各司其职,相互协助。
送走闵总管,他交给童管家几张银票,总共五千两,让她时刻注意附近村落
的良田地产,和城中热闹地段的店铺、商家,有机会一定要收购过来。‘灵昭学
苑’现在只有八百五十亩良田,扣除上缴的税收,一年的租金收入不过四百多两
银子,连庄中十几口人的月俸都应付不来。
节日发给仆人的红包,一家子平时的吃、穿、住、行、购物,请客送礼,治
病求医,县乡募集,红白喜事,样样都要花钱。方学渐没有做官,又不是绿林大
盗,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多买些地皮和店铺,赚点菲薄的租金过日。
吃罢晚饭,秦凌霜来他房中给他针灸治病。经过几日的调养,初荷的身子已
经大好了,跟着娘亲过来,坐在花藤椅中喝着清香宜人的‘开化龙顶茶’,神态
忸怩,目光偶尔和方学渐相接,面上都会飞起两朵红云。没有开口多说话,显然
事先被秦凌霜关照过。
小昭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手中举着一盏琉璃灯台,尽量让烛光照到金针刺
落的地方。方学渐斜靠枕上,目光沿着三人优美的曲线缓缓游移,走高窜低,爬
山涉水,心中慢慢勾勒出三幅美女裸体图,暗暗比较她们的面貌、身材和肌肤,
自得其乐,别有一番趣味。
过了一炷香工夫,秦凌霜收起金针,喝了口茶,从怀中掏出两本书册,道:
‘小方,你的腿已渐渐恢复感觉,我想不出十天,便可以下地行走。这两本武学
秘籍是我在庄主的卧房暗室中找到的,《神龙剑法》和《神龙鞭法》,你现在是
神龙山庄的庄主,自然该交你保管。’
方学渐心中大喜,他现在内功有成,武功却极差,有了这两本武学秘籍,以
后境况将大不相同,跻身江湖二流高手再非难事,手指微微颤抖,接过书册,红
光满面,向她连声道谢。
秦凌霜顿了一顿,苦笑道:‘我是天山飘渺峰的弟子,十八年前下山办事和
龙啸天偶然相遇,违背了师训,从此成为灵鹫宫的叛徒,许多年来我躲躲藏藏,
一直没有真正安稳地过上一天,现在啸天死了,初荷也已经长大,不久之后,我
也该回去覆命了。’
方学渐吃了一惊,道:‘秦伯母,灵鹫宫非常厉害吗?天山离这里这么远,
所谓鞭长莫及,天高皇帝远,她们手臂再长也伸不到这,你安心在庄子里享福,
我和初荷还要孝敬你一辈子呢。’
秦凌霜怔怔地望着琉璃灯盏,面色忧郁,缓缓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
初荷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小方,我现在的希望,便是你腿伤痊愈之后,能马
上娶她为妻,也好让我安心,看到她终身有托,不用像我这么辛苦。’
方学渐没料到她让自己尽快娶初荷,心中一喜,转头望了初荷一眼,薄薄的
水气之后,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自己,轻轻一笑,道:‘我这几天老是睡不
着觉,头发都要急白了,脑子里想的便是怎生向秦伯母提亲,却不料秦伯母先提
出来了,那还有什么异议的,我明天就和闵总管说,让她选定日子,尽快准备起
来。’
一抬头间,望见小昭发白的面孔,嘴唇轻轻颤抖,躲闪的目光中透出微微的
幽怨和失落。方学渐愣了一愣,心生内疚,讨好似地朝她笑了笑。
秦凌霜嫣然一笑,脸上生出一层红晕,彷彿雪原突然解冻,粉面桃腮,如明
珠生辉,说不出的娇艳动人,轻声道:‘就这样说定了,你如果在武学上遇到什
么疑难,趁这几天有空,尽量提出来。’
方学渐哈哈一笑,道:‘小婿能受岳母大人的指点,肯定是收益匪浅的了,
我在这里就先行谢过。’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秦凌霜起身告辞,初荷规规矩矩地跟在娘亲身后,临
出门时突然回头,朝他做了可爱之极的鬼脸,笑吟吟地去了。
小昭举着琉璃灯台,送两人下楼,回到房间,正要替方学渐放下帐子,突然
手腕一紧,一个男子粗声粗气地道:‘小昭,你可知罪吗?’
第三十五章大婚(中)
小昭吃了一惊,刚想挣扎,手臂上一股大力涌来,身子不自主地腾空飞起,
穿过蚊帐,跌进一个人的怀里。方学渐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在嫩滑的脸蛋吻了一
下,啧啧赞道:‘好香啊。’
小昭伏在他的胸前,胸中的委屈再难抑制,双肩颤抖,轻轻抽泣起来,泪珠
一串串滚落下来,把他肩头的衣襟打得透湿。泪水热辣辣的,流上方学渐冰冷的
肌肤,火烧一般。
方学渐心中既惭愧又疼惜,爱怜交加,柔情无限,左臂搂住她的细腰,右手
轻柔地梳理她的秀发,亲吻雨点般落在小昭的眼帘、鼻翼和脸颊上,汲取那‘哗
哗’而下的泪水。
终于等她的哭声渐渐轻了,方学渐伸手扶住她的双颊,让她面对自己,见她
泪眼婆娑,花容憔悴的凄楚模样,心中一阵刺痛,用衣袖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柔声道:‘小昭,你生相公的气啦?’
小昭的眼圈有些发红,泪水依旧沿着香腮缓缓爬下来,挂在光洁、纤弱的下
颌上,晶莹如珠,摇摇欲坠,她睁开迷离的泪眼,哽咽道:‘你欺负我,你有了
其他女人,就不要我和小姐了。’
方学渐心底松了口气,脸上却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神情,恶狠狠地抓过她的
手腕,啪的一声,反手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骂道:‘打你这个不知好歹
的坏小子,竟然惹得小昭妹妹生这么大的气,该死,打死你,打死你。’握着小
昭白嫩的小手,又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七、八个耳光。
他屏住呼吸,鼓起腮南傍国,一张面孔登时涨得血红,两边的脸蛋肿起老高,
两只眼睛却被挤成一条细缝,如果耳朵能拉长几寸,鼻子能压平半寸,倒是和传
说中的猪八戒有七、八分相似。
小昭见他被打成这副模样,又好笑又心疼,‘噗嗤’笑了出来,见他提起手
掌又要往脸上落去,急忙道:‘算啦,打成个猪八戒很好看么?’
劲风扑面,手掌轻轻落在他的嘴上,方学渐‘啧’地在她的手心亲了一口,
道:‘知道心疼相公,这才是我的亲亲好小昭。’
小昭故意板起面孔不理他,转头望向桌上的烛台,血色的火苗轻轻跳跃,穿
过透明的琉璃灯罩,荡漾出水波一样的柔光,她幽幽地道:‘你是庄主,我只是
卑微的下人,你想欺负我,用不着先来讨好我。’
方学渐心中好笑,从枕头边拿起一个小盒子,塞入她的手中,道:‘傻丫头
就是喜欢说傻话,对相公这么信不过,该打屁股,你瞧,相公千亲万苦准备了两
样礼物给你,快打开看看吧。’小昭心坚似铁,动都不动。
方学渐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知道龙红灵一走,她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再
加上自己很快要和初荷成亲,更让她心生委屈。小昭平时温柔和顺,善解人意,
但是再豁达的女子,碰上感情问题,都会变得固执起来,难以理喻。
他打开那只檀香木的小盒,从里面取出那枚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纯金戒指,
握住她温软如绵的右手,把戒指套上她纤美的中指。烛光照耀之下,翠绿圆润的
宝石熠熠生辉,衬得肌肤霜雪一般,晶莹剔透,脆弱得彷彿能吹弹得破。
方学渐低头在白嫩的手背上亲了一口,把手掌凑到她眼前,道:‘这是相公
送给小昭的定亲礼物,却不知我的心头肉喜不喜欢?’
小昭的眼中微微绽开一丝喜色,身子一动,松了口气,脸上突然一红,道:
‘谁是你的心头肉?好肉麻。’
方学渐见了她的表情,知她心动,双臂圈住她柔软的腰身,嘴唇叼住玲珑如
玉的耳垂,笑道:‘相公比这个肉麻百倍、肉麻千倍的话语还有许多,你想不想
听?’
小昭俏脸飞红,握起两只粉嫩小拳,朝他脸上捶打过去,拳风呼呼,劲力十
足,落上去却轻如蜻蜓点水,不痛不痒。小昭的拳术功夫实已到了收发随心的地
步,也算江湖一绝。
方学渐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两个拳头,脑袋上仰,毫不费力地找到她的樱
桃小嘴。四片火热的嘴唇贴在一处,互相吸吮起来。两条舌头开始在空中热烈纠
缠,吮吸舔弄,饥渴的程度绝不亚于三天没吃过一粒米,没喝过一滴水的乞丐。
小昭柔软的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嘴上用力,把他的脑袋压回枕头上。方学渐
的手掌在她的背上游移,圆润丰满的臀部在十根手指的抚弄下,柔软滑腻的肌肤
随意地变幻出各种形状。
好半天,两人才分开嘴来,方学渐微微喘息,凑到她耳边,道:‘小昭,相
公还有另外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小昭呼吸轻快,一张脸蛋红得像落日时分的晚霞,芳心‘咚咚’乱跳,火热
的身子软绵绵地依偎在他的身上,胸前的一对凸起随着呼吸慢慢膨胀开来,眸子
里闪烁出羞涩和喜悦的光芒,问道:‘是什么?’
方学渐打开枕边的一个锦盒,柔和的珠光登时从里面摇荡出来,宝色耀煌,
极是可爱。小昭的眼球很快被吸引过去,伸手从里面把珍珠汗衫提出来,奇道:
‘这么多珠子穿在一起,做什么用?’
方学渐微笑道:‘这是珍珠衫,暑天穿了它,清凉透骨,冬日穿了它,暖意
融融,长期贴体穿着,还能滋润肌肤,养颜保容,过得四十年,相公牙齿都掉光
了,我的亲亲小昭却依旧美艳动人,风姿不减。来,试穿一下。’
小昭白皙的脸上飞上了一朵红云,眼眸之中满是喜悦之色,嗔道:‘世上哪
有这么好的东西,定是你故意寻我开心。’坐起身来,手指一动,抖开珍珠衫,
先在胸前比了比,正要伸开手臂往上套,却被方学渐一把扯住,道:‘珍珠衫不
是这样穿的,一定要贴体穿着才有效。’
小昭娇靥如火,连脖子都红了,轻啐了一口,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
现在只是试穿一下,又打什么紧?’
方学渐撑起上身,双掌握住她的细腰,一对拇指上下滑动,嘴唇沿着她的眼
睛、脸颊、鼻尖和嘴角一路亲吻下来,柔声道:‘小昭,相公爱死你了,相公想
看你穿着珍珠衫的样子,一定好看得要死。’
小昭面颊酡红,身子轻轻颤抖,软软地靠在他肩头,媚眼如丝,吹气如兰。
方学渐的双手移到了她胸前,十指飞舞间,青色直筒外衣斜襟的布纽扣被飞快解
开,中衣是一件淡蓝色的棉布对襟短衫,同样不能幸免,轻轻拉开她的腰带,青
色直筒衬裤松了。
方学渐一件件脱下她的衣服,光洁玉润的肌肤一点点裸露出来,小昭的两条
嫩藕似的胳膊修长柔美,光滑的肌肤犹如缎子一般,似乎连烛光都显得有些暗淡
了。她的上身很快只剩了一只天蓝色的肚兜,薄薄的丝绸之下,傲然挺立的山峰
高耸入云。
解开带子,两只娇羞的玉兔蹦了出来,两座滚圆饱满的双峰丰润玉美,峰巅
两粒粉红娇艳的蓓蕾,像两颗娇嫩的樱桃,微微颤动。方学渐的呼吸一下变得急
促,双掌温柔地爬上她的雪峰,只留下山峰顶端的两粒殷红花蕾,张开嘴巴,小
心地含住娇嫩可爱的红樱桃,细细地舔弄挑逗起来。
小昭柳眉轻锁,桃腮生晕,鼻翼微微煽动,柔软的腰肢轻轻扭动,双臂抱着
方学渐的脑袋,手指插入黑发中,把他按在自己胸前,喉咙间发出若有若无的销
魂呻吟。方学渐的双掌不住抚弄她的两座挺拔高耸的雪峰,唇舌牙齿一起上阵,
把两只鲜嫩粉红的乳头逗弄得高耸陡立,膨胀欲裂。
吮吸咬啮了一顿饭的工夫,方学渐的下体逐渐膨胀开来,变得又长又热,坚
硬如铁,被小昭圆润丰美的臀部压在下面,微微跳动,别有一番销魂滋味。他吐
出口中鲜美的少女蓓蕾,提起那件珍珠衫,笑道:‘来,宝贝,穿上它。’
第三十五章大婚(下)
一只纤细的素手攀上金钩,雪白的纱帐蓦然跌落,把一床春色关在里面。
小昭低下头,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艳丽的桃红,娇柔的眼波嫩得似要滴水
出来,滚烫的身子一阵阵地战栗,一股湿热的暖流从她胯下的隐秘之处慢慢渗出
来,浇上男子灼热如火的阳根。
方学渐的分身如一杆遇到甘霖的春笋,破土而出,茁壮生长,顶天立地。血
色的阳根青筋毕露,粗壮的火棍张牙舞爪,横过她的娇嫩花房,如一根杠杆,用
力地上下弹动,几乎让小昭不能安坐。
珍珠晶莹柔和的光芒映在蚊帐上,如一池吹皱的春水,细小的波纹,忽明忽
暗,轻轻荡漾。小昭细腻的肌肤皎洁如月、光滑如丝,在珠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晶
莹剔透,犹如冰雕玉刻一般。
方学渐两只手掌上下抚摩她修长圆润的大腿,双眼微微眯缝,口中‘啧啧’
不已,赞道:‘小昭,你真美,看得相公气血翻腾,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
不停,真是美死我了。’
他解开小昭的束发,一头黑色长发垂下来,遮没了她大半边的脸蛋,一双杏
仁形的眼睛望上去如水似雾,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方学渐轻轻喘息,拥住她娇
弱的身子,两人倒在床榻之上,四片嘴唇胶水般粘贴一处。
火热的手掌穿过衣料的阻隔,爬上她丰隆的圆臀,轻轻抚摸、揉捏,着手处
有丝缎一般的感觉,灵巧的中指沿着尾骨慢慢下移,在缝隙间找到了娇羞的菊花
门。小昭火热的身子猛地颤抖一下,两只手掌紧紧抓住他肩头的衣服,喉咙深出
挤出一声惊悸的呢喃。
菊花门上密布细碎的纹路,敏感而火热,如一朵娇弱的香石竹。方学渐的手
指在上面轻轻撩拨,蜻蜓点水似的温柔触摸就让小昭呼吸急促起来,身子扭动,
逃避他的挑逗。
方学渐逗弄片刻,缩回手指,双掌握住她的两片滑腻丰润的香臀,嘴唇在她
的下颌上亲了一下,道:‘宝贝儿,伺候相公更衣。’
小昭的身子软得要融化在他的身上,好半晌才脱去方学渐身上的衣裤,只留
了一个帐篷在那里,月白色的丝织内裤独树一帜,顶起半天高的一杆,湿了老大
的一块。方学渐‘噫’的一声,脸上露出十二分的惊奇,道:‘这条裤子怎么湿
了?穿湿润的裤子要着凉的,赶快脱下来。’
小昭的脸上布满红云,一双杏目水汪汪的极是娇媚,目光低垂,不敢向那个
帐篷瞧上一眼。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披散在肩上,凝脂般的肌肤泛出明珠般的圆润
光泽,一对丰满挺拔的雪峰在胸前高低起伏,喘息微微,春情浓郁。
小昭的心脏怦怦乱跳,情绪激动,伸出颤抖的双手,摸到内裤的边缘慢慢下
拉。裤子被阳根绷得死紧,像一根门闩顶住大门,轻易如何拉得下来?望着她窘
迫的样子,方学渐心中大乐,抓起她的小手放到自己帐篷的高处,笑道:‘要开
门,先要把门闩抽掉,把常识都忘了,真不应该。’
小昭吓了一跳,手掌已然爬上高耸的旗杆,隔着一层丝绸,男子火烫的热度
清晰地传递过来,坚硬似铁的触觉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如鼓。她神态忸怩,慢慢
伸手进去,一手握住那杆八寸长的枪矛,一手拉下裤子,长大的阳根高高耸立,
小腹上杂草丛生,狰狞而粗野的面貌渐渐显露出来。
好不容易脱下内裤,小昭彷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娇喘细细,瘫软在他的脚
边。方学渐抓住她的脚裸,把她的身子倒拖过来,拉到自己面前,笑道:‘现在
让相公来服侍小昭。’
翻转小昭的身子,让她伏在上面,丰满的圆臀对着自己,方学渐慢慢拉下她
的裤子,娇美的下体登时显露出来,小腹圆润坚实,玉臀饱满滑腻,娇嫩的花房
微微隆起,红艳艳的桃源洞口芳草稀疏。
他伸出湿热的舌头,在大腿根处和花房周围轻轻舔弄。右手中指直捣黄龙,
探入温暖窄小的花道之中,伸出来的时候上面沾满了晶莹的玉液,闪着淫糜的水
泽亮光,动人心魄。
美女下身两片粉红的花唇晶莹如玉,中间是一条娇嫩的细缝,幽香四溢。方
学渐灵巧的舌尖在饱满的花瓣上吸吮拨弄,神圣的桃源洞口渐渐变成泥泞一片,
清澈的露水从里面不住涌出,浓密的芳草地闪起了晶莹的亮光,花唇翕动,微微
开启。
小昭的心情激荡之至,眸子微合,呼吸急促,面上云蒸霞蔚,身子剧烈地颤
抖起来,鼻中不住地呻吟,灼热的肌肤上渗出一粒粒晶莹的汗珠。她的圆臀高高
翘起,丰润修长的大腿紧紧并拢,夹着方学渐的脑袋,甘甜芬芳的蜜露不断滴在
方学渐的脸上,双臂渐渐疲软无力,小手中的火棒不断跳动,难以掌握。
方学渐的双掌温柔地抚摸她浑圆的屁股,雪白的肌肤有着凝脂一般的质地,
光滑而柔软。他的嘴唇已含住了她的整个花房,舌头放肆地在上面舔弄、挑逗,
大股甘美的蜜露奔泻出来,被他一一吞咽。
小昭扭动着冰雕玉砌的躯体,她把火烫的阳根贴上自己同样火烫的脸,芳心
乱抖,喉咙深处不断发出诱人的娇柔吟唱。经过唾液的滋润,美艳的花房好像一
朵沾满了露珠的鲜花,随风摇摆,在情郎面前傲然绽放。
方学渐的阳根越发壮大,威风凛凛地昂然挺立,都撑得有些疼了,双手不住
抚摸她浑圆柔软的臀部和雪白修长的大腿,舌尖不停地舔弄她的桃花洞口,时而
指点那颗粉红色的少女豆蔻。
小昭的芳心渐渐迷醉,幽谷空虚,春水长流,纤细的腰身蛇一般款款摆动,
迎合方学渐的爱抚。两只小手握住他的玉茎,轻柔地上下抚摩起来,一转头间,
嘴唇碰到男子火热的下体,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
方学渐快活得身子颤抖,在她丰满的圆臀上拍了两下,叫道:‘好爽,好小
昭,真舒服,快用你的嘴把它吞下去?’
小昭娇羞无限,眼波柔软如水,一张清丽的脸蛋羞得通红,偏过脑袋,缓缓
摩擦他下腹浓密卷曲的毛发,灵巧滑腻的舌头蛇一般伸出来,从阳根底部开始,
一点点舔弄,两排牙齿轻轻咬啮,口一张,含住一颗肉丸。
方学渐平躺床上任她动作,舒服地吐了口气,舌尖一转,扫上她的菊花门,
轻轻地来回舔弄,把她逗得娇躯乱颤。粗大的火棒坚硬笔直,一点点滑过小昭的
娇艳红唇,消失在她温暖而湿润的口腔中,她把两颗肉丸握在绵软的手心,轻轻
挤压、细细揉弄。
方学渐酥爽得全身发抖,口中呼呼喘气,下身差点走火。小昭慢慢吞下半条
阳根,樱桃小口被撑得圆满,伸臂抱住他的大腿,缓缓吞吐起来,鼻中‘嘤嘤’
连声,棒头之上很快粘满了滑腻的唾液,看上去淫糜异常。
小昭握住阳根的底部,吐出棍子,透了口气,张嘴含住他的分身尖端,螓首
摇摆,有滋有味地吮吸起来,舌尖缠绕上去,轻轻舔弄。方学渐浑身舒坦如酥,
每个毛孔都似张大了嘴巴,饥渴地呼吸,魂儿悠悠地飘上半空,忍不住快活地呻
吟起来。
突然棒头微微一痛,却是被小昭的贝齿刮了一下,棒头急剧地涨裂开来,再
难悬崖勒马,一股酥麻之极的快感瞬间流遍全身,身子猛地一抖,大叫一声,一
道火热的阳精喷薄而出,全数灌入她的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