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气势弱了一些,半晌说:“行,回答你三个问题。”
陈香思前想后,告诉他似乎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不可解决的问题,只要魔师在人间活动就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天时时刻意隐藏气机:“我们掌门给予了我们天魔六变的印迹,自然能追踪到你。”
黑影发出一声异样的长笑,树叶都被震动得扑簌簌乱掉:“原来如此,峨嵋很厉害嘛,嘿嘿。不过我魔师习练了天魔九变,只要我恢复,你们的六变印迹算得上什么,哈哈。”
陈香皱皱眉:“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魔师向来重言诺,很有名的特点,对旁人来说,这好的就是,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不好的就是,如果说要宰你,那天王老子恐怕也保不住你。
“你问吧。”
“魔师再现人间,究竟意欲何为?”
“报仇。”黑影迸出硬梆梆两字,让陈香好一阵失望。
陈香斟酌一会,又问:“魔师现身之后,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黑影沉默良久,声音很轻,却是念叨着:“为什么我会回到这里?为什么?”过了一会,声音更低了,如果不是陈香敏锐的六识几不可闻:“因为这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这里,在这里也许,……,也许,我能找回我自己。”
陈香深深蹙眉,为什么会这样呢?对方等了一会,似乎又暴怒起来:“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快说。”
陈香想不出再问什么,一时失神,女孩的天性让她顺口问出了一句话:“你爱过什么人吗?”问完了,一向落落大方的她也有些羞涩起来,同时也颇好奇的等待着答案,魔师在这方面会是什么态度呢。
对方似乎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魔师还会爱上什么人?哈哈,天底下谁值得魔师去爱呢,魔师连自己都不在乎,还在乎别人吗。哈哈哈,小姑娘,那个拿青剑的小伙子是你的情人吧,问出这种问题,好吧,我这就去宰了他,免得你们爱来爱去,瞎耽误功夫。”身形一飘,就要消失。
陈香大惊,心神动摇之中心剑浑然的防御即松,挥剑就要阻击。没想到对方欲离却回,冷冷地道:“躺下吧。”两股强烈之极的潜力如波浪涌来,将爆发耀眼光芒的紫郢拍个正着,剑势一缓之下,一股如同无形触手的力量抓住陈香心神上的漏洞如水银泻地,制住了她的全身。魔影即刻消失无踪。
陈香悔恨地躺在地上,暗恨自己没用,原本以为心剑有成,借双剑之威不说纵横天下也应能担当重任。没想到遇到真正的顶级高手,自己的心神修为还是大有不如,一旦遇到错综复杂的环境和鬼蜮变幻的心神搏击,就暴露出了弱点,刹那的心神动摇对于高手对决来说几乎就是致命的破绽。她怔怔地看着空中漂浮无能为力的紫郢,自己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吗?双剑合璧那最高的境界何时才能企及呢?无力的软弱感涌上心头,一颗泪珠流下了她洁白的面颊。
一个脑袋突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两只眼睛绕有兴趣地看着她,点点头:“哭啦,喔,哭了好。”
陈香看了半晌,才意识到来了一个人,另一个让她充满挫折感的人,虽说如此,在这个时候看到他仍让她感到一种由衷的喜悦。
她抬手擦去泪珠,坐了起来,回思才知道,岳封已经在悄无声息中解除了自己身上的禁制,轻轻说:“谢谢你。”
岳封欣赏地看着她很快恢复平静,又回到那脱俗的天女气质。陈香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多久了。”
岳封耸耸肩:“从你醒过来时,我就在这里了。”
陈香佩服地看看他,在陈香与魔师身边却不为发现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人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许多,为什么总能做出让自己惊讶的事呢。
陈香站起来,想起一件事,着急起来:“不好,魔师去追陆向了。”就要出击。
岳封摇摇头:“这样不好,来,先站直了。”
陈香疑惑地依言站直了,岳封慢慢道:“对,就这样,深深吸一口气,发现了什么没有。”
陈香深深吸气,体会一会,不解地问:“怎么了?有什么特别吗?”
岳封微笑:“你没发现心情轻松很多吗?”
陈香啼笑皆非:“你这个人啊。”迫不及待地御剑飞起。
岳封站在当地,皱眉想着:“我一辈子真的没真正爱过任何人?真是这样吗?”
前面传来陈香的声音:“岳公子,你来吗?”岳封摇摇头,随之飞行而去。
在这密林中飞行比走路快不了多少,微弱的光亮根本不足以照亮前行的道路,只能依靠神念摸索着前行。四处时而传来狼嗥虎啸,风声鹤唳,不知道林中有多少危险潜伏。
岳封问:“你的天魔六变印迹能体察到魔师的踪迹吗?”受到气机限制的神念现在已无法定位,只能依靠这种微弱的联系找到对手了。
陈香正聚精会神地感知着,随口答道:“有隐约的信号。”岳封心道,白云真不可小视,制成天魔六变印迹印在弟子心神中这不可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没有对天魔神通的通彻了解是达不到这种程度的,白云什么时候有了如此高的修为的,奇也怪哉。
突然,附近所有动物都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在阴暗的森林中更显得无比凄惨。附近鼠窜狼奔,顿时活跃起来。
陈香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跳出来,没有理会他们这两个食物,竟然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它身边很快又躺上两头狼,三只兔子,四只硕鼠,相亲相爱地挤成一团,共同瑟瑟发抖。
岳封感觉到什么,一拉陈香:“快下来,全神调息预备。”
两个人刚刚坐定,远方传来一种潮水般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响,如同钱塘大潮,千军万马蜂拥而来,这一片森林就在潮水中战抖起来。
两人端坐,全神调御着功力,等待着那没顶之灾。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当潮水声耳边响彻、异常浓厚如水赋形的阴气淹没全身的那一刹那,就如同一个不会水的人被数米高的浪潮吞没时的感受一般,整个天地都似乎被水淹没,眼耳鼻尽为水灌入。那沉沉的压力让你觉得从体内要爆炸开来,外界无所不在的水压又将你死死箍住。两个人都觉得心和全身的血管都疯狂地跳跃起来,就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越来越快,狂奔向无名的最深末路。
就在苦苦支撑中,潮水的最高峰过去,慢慢压力降低下来,终于两个人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看到对方额头上尽是汗水。
休息一会,松弛下来的老虎和狼翻脸不认,已经对共渡危难的兔子硕鼠兄弟张开了血盆大口,密林中又开始了为生存的厮杀,那么人呢?
陈香蹙眉:“岳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岳封摇摇头:“不清楚。”挥手劈开一头不长眼的魔狼:“看来这些异化魔物吸收异种阴气,以其为养分,但也受不了太强的阴气聚集。这森林中阴气分布也不是均匀的,时有波浪发生,这些魔物得时不时熬过这一关,真是辛苦了。”
陈香不由轻轻一笑:“岳公子,你有时还真是……”
岳封报以微笑:“有时怎么样?”陈香脸微微一红,扭头不语。岳封不由心赞,她笑起来还真个是妩媚即见,我见尤怜啊。想起适才黑影的话,不禁沉思起来,自己真的是没有爱过任何人吗?黑影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断定,有颇多奇怪之处,但一定是对自己有相当了解的人,会是谁呢?
第五章 双剑
?两个人在密密森林中穿行,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没头苍蝇的境地,每个地方都看上去一模一样。阴暗之中,粗大潮湿的树干,地上厚厚的腐烂树叶,时不时惊动起如鬼魅一般的异化魔物,绿泡泡更是出奇的多,一堆堆聚集在一起,甚至都很难跳得起来。神念就如同包裹在浓厚的雾中,难以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陈香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原本和丹辰子商议在已有路标的边缘部分魔师,如果有机会就予以全力一搏,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引来天雷,造成了现在的混乱局面,心中更是懊恼。
走着走着,她有些奇怪,路上遇到的各种异化猛兽很多,却没有一个对他们主动发动攻击,最多只是驻足傻乎乎地看他们一会,然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她心念一动,问:“岳公子可是有什么方式驱赶这些野兽吗?”
岳封收回四下扫视的眼神,微笑:“大概是仙子国色天香,让这些野兽也迷途知返,痛改前非,立地成佛吧。”
陈香立足了身形,皱眉看着他,岳封奇怪:“怎么了。”
陈香摇摇头,洁净的眼波中流露出淡淡的遗憾之色,轻轻说:“岳公子,这天下难道没有一个人值得你正经相对,真心晤谈的吗?”
岳封看看她,一时间竟有一种不敢对视的感觉,他摇摇头,心道,荒谬,劫波余生,自己还会怕什么呢?正容道:“仙子说得是,在下确易犯口舌之戒,现下我们大致深入魔域数里,已过边缘地带,当下应该如何呢?”
陈香看了他良久,叹了口气,低头轻轻说:“现在迷途在林,又与师兄们失散,岳公子,能不能帮我护法,我试试是否能与师兄联系,或者确定魔师方位。”
岳封点点头。陈香空中盘坐,紫色光华护绕全身,闭目入定,光洁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种圣洁之色。岳封知道她正以元神出窍,投射神念与远方联系,此时本尊虚弱,确需要护法。
岳封落下地来,背着手踱来踱去,偶尔投一眼看看陈香,心中渐渐有些异样。一丝杀意慢慢涌上心来,要不要趁此良机,杀人夺剑呢。这会是对白云的沉重打击,更重要的,如果能炼化紫郢,那自己的修为一日千里,诸多事宜立刻有了成算。说起来,毕竟紫郢在自己手里比陈香手中对于对抗妖魔来说威力会更强许多。至于如何最好地使用紫郢只是技术性问题,可以设法解决。
至于此举合不合正道,岳封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忌。此生选定的终极目标最正义不过,要达到那一目标而行事又都讲求合乎义理的话,岳封干脆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根本是不可能的。改换途径是改换途径,不过,即便同样是正道之求,岳封也压根没想过按白云或其他什么人的所谓正路去走,他有自己的方式。要圣人们或者号称遵从圣人之道的家伙们知道的话,岳封再怎么做只怕都是邪门歪道,又何必在乎他们如何看呢。反正岳封对什么英雄圣人之类的称号没什么兴趣,魔师这个头衔就挺好。
岳封盯着陈香,紫郢似乎隐隐感应到岳封心头杀意,光华更亮,回旋更急。血杀受到牵引,从刻意施加的封印中醒来,轻轻颤动着。岳封目无表情地凝视陈香良久,血杀出鞘,一旋身,一只倒霉的狼就在霸剑强横的气势中化为血雨。其他几只看着岳封的眼神,乖宝宝般地退了开去,带着强大的精神力,由天魔神通反向修成的天神霸相威势岂容小视。
岳封还剑回鞘,杀意已消,唇边带上一丝苦笑,看来,自己的心还是软了。心底一个声音在反问他自己,真是因为心变软的原因吗?岳封有些心乱,看她一眼,难道是因为她的容貌气质,旋即摇头,内心深处知道这也不是真正的理由。
看向天空,这里无昏无昼,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了,天空中的惊雷或远或近不断轰鸣,让人更添烦躁。良久,陈香睁开眼睛,露出少见的得意表情,岳封看过去,就象个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她压低声音,似乎生怕别人听见:“我已和陆向联系上了,魔师正在追踪他,他逃得挺狼狈的。我们商议正好给魔师来个当头一击。”她和陆向长久相处,心法互通,早有心灵的直接联系,这种超感有着比神念更神奇的效果,只是需要习练心剑的她主导,全心投入才能建立。
岳封对她点点头,纷乱的心情总算平静下来一点。陈香和陆向心中商议一会,借助陆向的感知确定了魔师的位置。两个人开始聚神运剑,进入林来一路的委屈、害怕与磨折让两人都是无名火起,心***鸣着一个念头,一定要让魔师好好尝尝双剑的厉害。
陈香仗剑在手,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紫郢之上,慢慢锁定着不断移动的魔影。随着精气神的聚集,紫郢在她手上轻轻抖动起来,紫色光华中,逐渐失去了剑的形迹,只有一个亮点如同萤火虫一般幽幽发光,闪烁着耀眼光芒。
岳封看着看着,瞳孔收紧了,那光芒在紫色之外慢慢多了另一种颜色,青光渐渐闪耀起来,紫青双色,变幻出仪态万千,蕴含着强绝的威力。岳封心头一震,看看闭目沉浸在运剑之中的陈香,在她和陆向心灵相通,一起心无旁骛要全力出击的这一时刻,他们竟然无意中达到了双剑合壁的境界,那紫青光芒看着不甚起眼,但作为过来人的岳封深知其中的可怕之处。
事不宜迟,不管伪影究竟是谁,岳封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去。他掏出魔师袍那小小一角,当时他从吴遇莲手中分割了一半,原本就是为了类似今天这样的用场。他双手一合,喃喃念叨两句言咒,一翻手,袍角翩然飞舞起来,如黑蝴蝶一般投入林中不见。魔袍灵物之间的感应有着比人之高的灵敏度,人的神念达不到的地方更显出异常的功效。
陈香与陆向物我两忘,仍然在细致地调整着神念与双剑,魔影飘忽不定,变换着路线向陆向接近,他知道陆向也能感知到自己,准备全力一搏,因此并不着忙,要好好戏弄戏弄这个小家伙。突然陆向神念中觉得魔影立定,心中大喜。陈香即时感知到了,两人最后调整一瞬,就在魔影突然转身向后暴飞的那一刹那,紫青双剑耀起夺目光华,将附近的林中照得雪亮,从他们手中呼啸而出。
陈香仍然闭目操控着双剑,岳封却是看到了奇特的一幕。紫色光点拉出三角光幕,如同速度奇快的小艇在宁静的湖面上带起斜长的双波,翻腾着雪白的群浪。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那一刻,双剑君临天下,所向披靡。
紫郢瞬间已投入林中,带着强劲的力线剑气,如同一只庞大的三角利刃,略不留痕地划过树干,划过魔狼,划过道路上一切障碍之物。风雷之声远去,慢慢地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原本坚如磐石的密密树木一点点一点点倾斜起来,发出咯咯声响,在这刺耳的声音中,倒塌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轰隆隆的巨响中,颓然倒地,在眼前现出久违的远距景物,一条两丈余宽的大道出现在岳封面前。
放眼望去,这天下第一名剑的威力仍然不断向天际伸展,就如同层叠而立的骨牌,大树就那样一排排一排排相继倒下,就象是在阴森的魔域里以剑为犁,深深地犁出了一道贯穿的大路。
天空中乌云更狂暴地翻卷起来,气机相应下,天雷不断打下,闪电就随着双剑的道路一路闪烁,让天地间亮如白昼,道路上的林木不断冒出浓烟和火焰,这个魔域陷入翻天覆地的强烈动荡之中。
最前面的魔影将天魔六变的全部神通发挥到自己也想象不到的程度,就如同狂潮在背后紧紧相逼,不容他有任何喘息。魔师袍发挥了空前的威力,原本柔顺如水的织物如铁般强,如刀般利,展开如翼,削除着前面道路上的重重障碍。随着地势不断上升中,终于他越过了一个山口,下落消失在一堵阴气之壁之后,进入了魔域的核心区域。
合壁的双剑随地势继续上飞,失去了追踪的对象,陆向陈香心神一乱之下,双剑立刻失去了合壁的原动力,紫青光华分成两股,回溯疾驰过来。
陈香睁开眼,紫郢还鞘,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岳封微笑着道:“恭喜恭喜,陈仙子双剑合壁,威力无双啊。”陈香没有开言,但目中却流露出欣喜,还带着一丝疑惑,真的是自己和陆向使出了双剑合壁吗,难以置信。
两个人小心地收敛气机,顺着大道行去,这个时候惹来天雷可不是愉快的事。不多时,到了两道合一的地点,正是在这里,分头出发的双剑合为一体,只可惜谁也没看到那一奇景。陆向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陈香,兴奋地跑过来,抱住陈香转了一圈:“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陈香红晕着脸,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陆向才不好意思、恋恋不舍、回味无穷、浮想万千地放她离开怀抱,不过仍然拉着她的手不放。陈香偷眼看看背过手去看天的岳封,才微笑着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成功的吗?”
陆向沉静下来,皱眉说:“对啊,为什么我们无意间反而能双剑合壁,平日却总是不成,反有雷火反噬的危险呢。”
此时,林中边缘闪现一个人,黑黑的面庞,铁翼张扬。陆向高兴地叫:“丹辰子师兄,太好了,为什么不过来啊。”丹辰子指指身上的铁翼,再指指天,也是,就他那样子,一出来,只有给天雷做菜的份。
四个人顺着刚刚开辟的大道边小心翼翼地前行,路上全是倒塌的大树,被杀戮的动物,不时冒出火焰和浓烟,让他们心惊不已。
当他们过去已久,道路边钻出三个人来,看着这烟熏火燎的奇景也是矫舌难下,大嗓门的家伙将声音压得出奇的低:“双剑合壁,果真是不同凡响,老大,我们要追上去吗?可别来一剑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老大皱眉,有些委决难下,还是女子哼了一声:“没胆鬼,怕了吗?”
大嗓门一瞪眼:“谁怕了,只是这样死的不值,以魔师能耐当然没问题,我们上去不是做菜吗。”
老大沉吟说:“见机行事吧。”
三个人一起前行,大嗓门察言观色良久,突然低声说:“老大,我们遇到魔师真的要劝他去见元祖吗?”
老大驻足,冷森森地盯着他:“你敢违抗元祖的命令吗?”
大嗓门缩缩头,见老大似乎不是真怒,期期艾艾地说:“如果魔师当头,我们奉他为主,日子岂不逍遥,干吗要受别人的气啊。”
艳媚女子喜滋滋插话道:“是极,是极,跟着魔师多带劲啊。”
大嗓门鄙夷地看向女子:“别发花痴了,魔师有的是女人,还会要你这个贱货吗?”
女子大怒,一展手臂,一块红罗帕出现在手,骂骂咧咧着就要动手。
老大发话:“你们都闭嘴,想当初我魔教十二堂只剩下三堂,如果不是还真教元祖庇护,不得被那帮家伙全灭,你们还敢起异心,反了你们。”
两人疑惑地看着老大,低头不敢做声。老大目中阴晴不定,断喝一声:“还不快跟上去。”
不能使用飞行术让这些修真极为难受,平日片刻可到的十里左右山路足足花费了大半个时辰。路很难走,不使用法术灵力的时候修真的体力其实比常人高不了太多。看看将到山口,陆向擦擦头上的汗:“这鬼地方真难走,为什么这么容易累呢。”陈香抚抚胸口,心脏狂跳得厉害,陆向看着心疼,说:“还是歇会吧。”
岳封一直没有做声,摇头说:“最好不要,你们是不是心跳也变得很快。”两人点点头。
岳封一指旁边大道上横七竖八的大树:“你们看。”
陆向看不出什么,疑问地看着他,一直以来他难消对岳封的敌意。陈香惊讶地轻轻叫了一声,也指向大树,这次陆向看清楚了。在双剑拦腰截断的树桩上,树干缝隙中小块地上,已经抽出了小孩般高度的青枝,越靠近山口,小树越高。就在不知不觉中,原本清除出来的大路已经成为一条新生的森林。
丹辰子点点头,他和陈香传心最为灵便,陈香看着丹辰子的眼睛,说出他心中传来的话语:“是的,魔域之中万物生长极为迅速,一切节奏都快很多。最好不要休息,这里越休息越累,前方魔域中心地带更为明显,一切小心。”
众人看着那些如鬼魅般悄然生长起来的小树,心中都是凛凛,前方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等着他们呢?
寂然无声中,一行人爬上了山口,视界突然一开,就在这一刹那,一副壮阔奇瑰的景色展现在他们面前,那就是魔师宫的旧址,魔域的中心,天下大劫的起发点。
第六章 会影
魔师宫建立在群山环抱的一个小山丘上,原本壮阔的宫殿现在已经为一个巨大的黑洞所取代,从洞中发出一个巨大的火焰柱腾空而起,直接天际,变幻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颜色,如同一根支天的彩柱,屹立在如黑色波浪不断起伏的魔域森林之上。
陆向仰着头,极目看向那火焰柱与乌云交接的地方,那里雷光不断闪烁,银蛇就在云中穿梭,他惊叹道:“那是什么,为什么感觉不到火热,反而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啊。”
丹辰子用眼神告诉他,那是九地阴火,艳丽而冰冷的火焰,一种充斥天地的强大力量从那变幻不定的色彩中发出来,压得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跳没有刚才那么快了,但跳动得特别沉重,就仿佛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变得沉重无比,举步唯艰。
陈香叹口气道:“这里神念基本投射不出去,偶尔有点魔师的痕迹传来,似乎已进入了下面的地带,我们去吗?”
丹辰子沉吟,反是陆向充满战意,适才双剑合壁的经历让他更有自信了:“魔师能进去,为什么我们不能进。”
陈香疑虑不觉,半晌说:“那我们先进去看看,不行就退出来。”回头问岳封:“岳公子,你来吗?”却见岳封盯着魔域的中心,目中流露着异样的光芒。
陆向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撇撇嘴说:“以你的功力,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到时还要我们照顾你。”
陈香瞪了他一眼,陆向耸耸肩:“就是嘛。”
岳封想想:“好吧,我先回去了,你们要小心。”
三人商议一会,慢慢摸索着向下面的森林走去。岳封闭目长吸一口气,镇定一下心神,睁开了眼,既然来到这里,不可能就此离开。如果那个魔影也熟悉魔师宫,就一定不会走陈香他们选择的这条密密林路。山坡上树木灌木稀疏得多,只要从山腰中绕过去,在另一面就连接上了魔师宫山丘,可以很快接近魔域核心。不过岳封不希望这三个家伙捣蛋,有些事情他要自己一个人去做。
岳封在山腰中走着,这里林木无论如何生长都不可能象谷底里的那些大树,这让他好走了许多,还有功夫时不时看向魔域的中心。心中感叹,自己一手创立的魔师宫,又是自己一手将其彻底毁灭,此物似人,都走过了一个轮回。
在这里,他不能不回忆往事,恍恍忽忽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师尊去世后的日子,封印着法力,赤脚走遍天下的时代。他微微笑了,世事轮回,今天不就象那个心无旁骛的日子吗?也不能使用法力,只能在山间中借助人最原始的力量行走,只是今天如果他脱下鞋,那没有法力保护的脚只怕很快就要惨不忍睹了。他步履轻快地走着,往昔的原始技能又回来了,就宛如久远尘封的真正青春时代,一颗心活泼地跳跃,即便是这里充斥的九地玄阴之气也无法压制得住。这正是道家所言的赤子之心,“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至柔亦至刚的天地和谐之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封从沉醉中回醒过来,全神流转着充沛的力量,目光更亮,精神更强,元神修为就在不知不觉中又长进了一层。看看左近,还好,没有走过地方,已经到了连接魔师宫山丘背面的山口。
岳封收敛气机,小心翼翼地从林中潜行而去,在接近阴岤的地方,玄阴之气反而并不浓厚,似乎那翻腾向上的火焰柱将所有阴气都带上天空,然后如伞面一般倾斜下来,反而让这中心形成一个气眼,气息正常得多,连林木也稀疏起来。
快接近魔师宫昔日的后山花园了,岳封突然下意识地伏下了身形,远远看去,魔影法袍飘荡如旗,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一丛茂密的兰花。
岳封尽力隐藏着气机,如同林中一团斑驳的黑影,无论对方是谁,都不急着相见。岳封从来没有指望振臂一呼旧部属就轰然响应,尤其是在自己功力没有恢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对魔门邪派的行事风格太了解了,没有确定把握,他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
小半个时辰就这样悄悄地流走,魔影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完全遗忘了这个世界,岳封也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体会着,着记忆。
沉静的局面被三条人影打破,他们敬畏而提防地看着魔影,在远处观察了良久之后终于还是走了出来。
大嗓门首先忍不住叫道:“魔教刑堂石壮参见魔师。”
这一下另外两人也得跟上,女子娇滴滴地说:“刑堂花娇参见魔师。”习惯性的猛抛媚眼,只是俏媚眼给背影看,瞎耽误功夫罢了。
为头的最稳重:“昔日刑堂执事冷智全参见魔师。”
岳封在阴影中不禁微笑,这三个家伙大了许多喽,形象都变了,说起来由于师尊的原因,和岳封最接近的就是刑堂,算得上他的嫡系人马。
魔影开言了,低沉声音冷冷道:“你们三个找我干什么?”
三人愕然,冷智全心神最细,刹那之间已经想到,以魔师之能,难道已经知道自己一干人投入了还真教,佩服佩服。佩服之余,身后冒起冷汗,如果魔师对此不满意,认为是背叛,以他的性子说翻脸就翻脸,自己可危险得紧了。
积威之下,他期期艾艾地说:“魔师,这个,当初,当初魔教遭难,您老人家又不在,我们不得不投入还真教,不过是暂谋憩身。魔师今又出现,我们当然是唯您老人家马首是从。”
石壮兴奋地叫:“是啊,是啊,魔师做我们的老大吧,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花娇声音更是娇媚:“魔师身边现在缺人,如蒙不弃,妾身自当全力侍奉。”让石壮皱眉瞪眼不已。
魔影沉默半晌,低喝一声:“滚。”
三个人被魔音一振,心中狂跳,对视一眼,都是不解。不过,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更要执行,在执行这一命令之前,冷智全还得做最后努力:“魔师,元祖让我给您带句话,希望能与您一晤,时间地点由您指定。”另两个人纳闷地看着他,才知道这家伙还有这使命在身。
魔影低喝:“不见,滚。”
三个人正垂头丧气地要走,冷智全突然立住不动了,就那样目瞪口呆的模样僵在当地。另两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慌张地对视一眼,躬身行礼,瑟瑟发抖地说:“恭迎元祖。”
魔影意外地转过身来,正好见到冷智全的双目之间一点血红呈现,一道血影如轻烟飘然出现,袅然升起,扭曲之间一个虚影展现出来,由模糊而清晰,三尺来高,眉目可辨,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模样,只是全身皆红,立在泥塑木雕的冷智全头顶,显得异常诡异。
虚影捋捋如烟如雾的胡子,哈哈大笑:“幸会,幸会,早就闻魔师大名,为我之后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魔影显然大是意外,问:“血魔?”
虚影的两只虚幻眼楮一时红得如两滴鲜血,面色不豫,但很快镇定下来,点头道:“叫我这个也成。”
魔影淡淡说:“我和你无话可说,请吧。”岳封心中赞许,好小子,学我学得象。
血影动荡一下,声音低沉下来:“果然是魔师,很狂啊,不过,你现在功力大衰,举目天下,无亲无助,何不与我合作,共创一番事业呢?”
魔影想想:“我和你?免谈。”岳封摇头,唉,还是有缺陷啊,身为魔师,连虚与委蛇,再求先机都不会吗?果然连石壮都疑惑地看着魔影。
血影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了,眼中阴晴不定,似乎正打着什么主意,魔影没有理会它,低头看着那丛兰花。
岳封心道不好,血影搜魂入脑,借体现形,可不易与,这家伙也忒大意了点。脑中电闪,无间派韩难当法拟虚形的变容手段自己还是会一点的,当下一运功法,面容即变,高手可以看出是幻形,但除非有相当的心神修为,否则很难看清自己的本来面容。在场的血影不过是血魔分身之一,法力有限,也不愁被识破。
这一下,众人立生感应,警惕地看着林中,岳封哈哈大笑着走出来,对着魔影叫:“伯伯,你来了。”每个人都是心生疑惑,魔师什么时候迸出一个佷儿来了。
魔影显然也摸不着头脑,岳封连珠炮似的说:“伯伯,我爸爸说你一定会到这里来,让我就在这里等着,果然找到你了。我爸爸说按照约定有东西要交给你,并说,唉,二十年来,终于等到了,你瞧,我都长大成丨人了。”
果然,魔影没有做声,只是点点头,岳封心中笑,你不是魔师,当然不知道此言真假,也当然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岳封瞪眼对着着迷似地看看魔影再看看自己的两个人一个虚影,皱眉说:“你们是什么人,我伯伯是天下最厉害的魔师,不怕死吗?”
石壮迷惑地问:“你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没听说魔师有佷儿啊。”